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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方才在御书房禀报时他那淡定自如的神色,沈如烟不由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玥贵妃这胎生不下来,更甚至……他知道背后之人是谁!

那如今这般,到底是袒护幕后之人,还是那人身份太高,如今动不得,更或……凶手就是他自己?

赵玉楼不待见太傅,这是沈如烟可以确定的,汤太傅位高权重,党羽众多,更有帝师这样尊贵无比的头衔,这样的情况下,若玥贵妃再生了个皇子……他怕是很难没想法。

毕竟女婿当皇帝哪有外孙当皇帝好呢,再者外孙还小,朝政由他把控,不正名正言顺?

退一步说,就算他真的没想法,那赵玉楼当真能放下心吗?

沈如烟被自己的猜测吓到,忙将头更低下了些,不敢再看。

赵玉楼说完,便抬脚往殿外走去,沈如烟见状,连忙跟上,余光却瞥见一个嬷嬷打扮的也跟着出来了。

“皇上,贵妃的胎……是个男胎。”嬷嬷快步跟上赵玉楼,轻声禀报。

沈如烟心里一凛,果然,若当真叫玥贵妃生下这个孩子,只怕许多人都要睡不着了。

赵玉楼一顿:“贵妃知道?”

“知道。”

闻言,赵玉楼也没旁的表示,点点头便离开了。

沈如烟忙跟上。

离开延禧宫后,赵玉楼没上御撵,溜着沈如烟左走右拐,却毫无目的。

沈如烟默默跟着,丝毫不敢多嘴,任谁刚没了个儿子,就算尚未出世,也要难过的紧。

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在这里碍他的眼。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了半个多时辰后,不远处的刘安同一个小太监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往这边而来。

“皇上,方才太傅送了些补品来,想是知道了贵妃娘娘滑胎的事了。”

闻言,赵玉楼无可无不可的应了声,便径直往前走了。

沈如烟垂下眸,贵妃滑胎,最伤心失望的怕就是太傅他老人家了。

她悄悄动了动脚,走了许久,沈如烟只觉又酸了。

恰好赵玉楼脚步一转,往凉亭里走去,她也终于能坐下来歇歇脚了。

“累了?”赵玉楼转头看她,眼神温和了些。

沈如烟看了他一眼,声音微微拉长:“累……”

许是她表情太过夸张,赵玉楼低笑一声。

见他恢复正常,沈如烟这才松了口气:“皇上累不累?”

“有爱妃在身侧,朕怎会累?”

撩还是他会撩,沈如烟笑回:“若如此,那臣妾便日日腻着皇上,好叫皇上不再辛苦劳神。”

赵玉楼被她逗笑,看起来心情舒朗了不少,他看着她,忽地道:“说来爱妃入宫半年,肚子却未有动静呢。”

沈如烟心下一突:“怀孕之事要看缘分,许是臣妾的缘分还未到。”

“也是。”赵玉楼点了点头。

沈如烟看他一眼,展颜一笑:“臣妾可想为皇上生个健康可爱的小皇子或小公主呢。”

赵玉楼看着她的眼神光芒不定:“你想生?”

“臣妾不喜欢孩子,可如果是与皇上的孩子……”沈如烟抿唇一笑,“臣妾愿意的。”

闻言,赵玉楼低低而笑,眼中是明眼可见的高兴。

两人在这里略坐了片刻,赵玉楼便回了乾清宫。

而这厢沈如烟刚回长春宫,就见季良新配的药童送了个小盒子过来,她打开瞧了一眼,里面果然是与红疹颜色相同的膏状物,瞧着跟胭脂差不多,不过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她用手指沾了些擦在手腕上,雪白肌肤上晕染开来,对比鲜明,色泽却明艳有力,不难想象若是画于脸上,只要画功不拉垮,也绝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玥贵妃滑胎似是只在延禧宫激起大浪,后宫里却颇平静淡定,反正沈如烟没在后宫这些嫔妃脸上看出什么类似幸灾乐祸、欣喜或担忧的情绪,正常的很。

翌日,本是向皇后请安的日子,只是坤宁宫眼下被封,自是不必去了。

皇后被禁足,朝上反应不一,太傅难得没同赵玉楼唱反调,反帮着怼那群请求放出皇后的官员——太傅算盘打的她在长春宫都听到了。

所有人都对当日皇后为何被禁足三缄其口,太傅不知内情,又见赵玉楼当真发怒,大抵还做着废后扶玥贵妃上位的美梦呢。

虽然皇后德行无错,又有定远侯府为靠,不过沈如烟相信,但凡赵玉楼露出一点废后苗头,贴心的太傅一定愿意为他排忧解难,安排的明明白白。

不过也是有定远侯府在,皇后一定完好无损,最多多关一段时间罢了,赵玉楼不会拿她怎样——毕竟皇后他亲爹,定远侯他老人家还守着边疆呢,其间辛苦自不必说,关键他手里头还有三十万大军呢。

皇后稳当得很。

太傅若有意,这两大势力相对,那可有得斗了。

沈如烟叹了口气,想着那满屋的嫔妃,她心道再过不久每隔两日便要见一回玥贵妃了。

依着昨日她在延禧宫的观察来看,这位贵妃娘娘可跟后宫这群咸鱼嫔妃不同,她对赵玉楼应该是当真有情意在的,那对得了圣宠的女人有几分好感,就自行感知了。

她是赶上了好时候,刚入宫玥贵妃便有了孕,这才从未与她正面有过冲突,只是后头怕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昨日在延禧宫赵玉楼虽然看着冷淡,只是她还需谨慎,青梅竹马到底情分不同,何况玥贵妃后头还有个位高权重的汤太傅。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她没敢立即便画梅邀宠,便是不在乎玥贵妃,也得掂量掂量没了个儿子的皇帝的心情。

虽然赵玉楼看着挺正常的样子,依旧照常翻牌子睡嫔妃,沈如烟还是多观察了几日。

她说自己宠爱不似往常当真不是虚言,若换作从前,一个月里有大半时间是她的,可如今,连个吴才人都堪堪能与自己平分秋色了,五日之间,沈如烟也只被翻了两次牌子而已。

虽然这在后宫看来还算得宠,却远不及沈如烟心里的预期——曾有过更高光得意的时候,又怎会看得上如今?

所以她还是尽快将画梅之事提上了日程。

这日,午膳后她看了会书,便得了敬事房的消息——赵玉楼翻了她牌子。

现下时间还早,沈如烟放下书,坐到梳妆台前,拿起画笔,开始“画红疹”,阴影留得越久越难消,还是宜早不宜迟。

她自幼在琴棋书画上下足了功夫,不敢当举世无双,却称得一句精通,不过临摹出自己曾经见过的画面罢了,虽然是在脸上,却也不难。

很快铜镜里便出现了记忆里她最不愿回想的那张脸,红疹遍布,随着她刻意画重,更显得触目惊心。

她深呼吸一口气,只觉得季良这招当真是毒——以毒攻毒,不说赵玉楼,便是她自己内心深处也不愿看到的模样,在今夜之后,怕也能处之泰然,见之淡然。

怔了一瞬,她复又抬手,以红疹为心,沿着周围开始画梅瓣,这是个细致活,更得画得精致,沈如烟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堪堪画完。

再抬头看铜镜时,她便眼前一亮,一旁的沉雪也惊喜开口:“主子画功又精进了,巧,当真是巧极了。”

铜镜里的人,额际、脸颊,甚至眉间鼻上,均绽开了大片艳丽的梅花,以细小红疹为蕊长成的梅也小而精致,在白皙肌肤上蓦然有种突兀又相衬的美,当真映了那句雪上红梅,沈如烟还特意将朵朵红梅间以金箔连成极细的枝丫,交相辉映间更显明艳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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