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烟也察觉到了,脸上慌张愈甚,这时赵玉楼的手却顺势而下,在她衣裳上擦了擦。
——擦了擦?
还刻意避开了龙袍?
没等沈如烟反应,赵玉楼用两根手指小心地抬起她下巴。
沈如烟的哭相稍加控制时还是很好看的,可她方才哭的忘我,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哪还能记得形象?
赵玉楼看着她微肿的眼眶和泛红的鼻子,还有满脸的泪……叹了口气,想着自己真是小题大做了,跟她计较什么呢?
一个不知事的小姑娘,她懂什么?
赵玉楼拉起她的衣袖擦了擦她的脸,便又牵起她的手,“回吧。”
沈如烟看了看自己的手:“……回哪?”这就要复宠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从长计议呢。
赵玉楼偏头看着她的脸,眼里隐约有一丝嫌弃:“回长春宫,洗脸!”
哭得这么丑,也就他还能耐下性子看她了。
而沈如烟一脸恍惚——哭了一回,这就成了?
原来她真的天赋异禀啊。
看着两人相携离开,刘安和沉香忙跟上。
这后宫的天,又要变了。
*
翌日,赵玉楼起身穿衣裳,刘安早便将上朝时的龙袍送来了。
床榻上,沈如烟依然在沉沉睡着,许是因为他起身的响动大了些,眉宇间还隐隐有些不耐,翻过身蒙着头继续睡。
赵玉楼看着好笑,并未说她,洗漱过后便出去了。
要什么恭不恭敬,还是这模样看着顺眼。
眼见着赵玉楼一大早从内殿出来,长春宫的人倒是不奇怪,昨日他和沈如烟相携回来,旁人不知,守夜太监可看得清清的,所以一大早上到主子,下到奴才,人人都知道了沈美人手段了得,出门一趟就能拐个皇帝回来。
自此,原本因沈如烟失宠对她有些轻视的下人们都不由收起心思,再不敢小瞧了她。
——其实沈如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复宠的。
只能说是一个美丽的意外吧。
反倒是外头的人都惊呆了,明明各宫听说的消息是吴贵人被留在了乾清宫,怎得一大早又跑长春宫去了?
未知才最是最可怕的,自此,后宫众人再不敢轻看了沈如烟去,有张绝色容貌就已经赢了大半——重点参见丽妃,而如果这美人还长了脑子,那就更需慎重对待了。
即便她们后来得知吴贵人夜间就被送了回去,也不能打消她们的谨慎。
沈如烟一觉睡醒,便发现众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元枣等人就不说了,连沉雪看向自己时,眼里都带着敬佩。
她嘴角一抽:“你们没事吧?”
沉雪的语气极郑重:“未曾想主子如此大才,先前是奴婢误会主子了。”她原以为自家主子当真是个不通计谋的,见她这些天一直发愁如何复宠,自己也着急,更费心思帮她想着办法。
却不想主子竟是个心有丘壑的,不动声色便达到了目的,这叫沉雪当真欣慰又佩服。
沈如烟:“……”不明觉厉。
不过她听出来沉雪这是在夸她,便微微点头,含蓄应了。
沉香:“……”恨我知道的太多。
人家敢夸,主子你就真敢应啊。
昨夜你什么德行你自己真的不知道么?皇上没嫌弃你,说是奴婢日夜烧高香给你积来的福都比你自己靠谱!
沈如烟早膳刚用到一半,便见小德子带着好几个人捧着托盘来了。
这她熟,赏赐么。
颇为老练的谢恩客套打赏一条龙后,沈如烟正欲叫沉雪都收进库里,就听沉香惊讶道:“这不是织锦缎?”
沈如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看到托盘上几匹瑰丽多姿的锦缎,锻地起花,以金线织就,灿烂如天边云霞,无论远看细看,都叫人赞叹不已。
果然不愧“云锦”之名。
沉雪也惊讶不已:“织锦缎难得,听闻今年江南只进贡了三匹,皇上莫不是都赏赐给了主子?”
“定然是了。”沉香笑的得意,“这织锦缎前些日子便送进宫了,皇上却并未赏赐给旁人,只单给了主子,还是全部的三匹,可见皇上是念着主子的。”
沈如烟方才没注意赏赐,如今乍看之下,也被这织锦缎惊艳了。
姑娘家看见漂亮衣裳都会高兴,能制成漂亮衣裳的锦缎她自然也喜欢,小心抚了两把,她笑道:“先用上一匹,我瞧瞧上身如何。”
“主子您这般样貌,粗布麻衣都好看,更别说本就华丽的织锦缎了。”沉香嘴甜,夸了沈如烟一句便兴冲冲拿起锦缎下去了。
今日不必向皇后请安,她乐得清闲,便同隔壁永安宫的禧嫔玩起了投壶。
禧嫔实在是个玩乐的高手,在玩这件事上,沈如烟是没见她输过的。
又输了一把后,沈如烟撂挑子不干了:“不玩了不玩了。”
正玩得兴起的禧嫔懵了:“这不是挺好的么……你是不想投壶了?那斗草,或者扑蝶?我叫桂春将蝴蝶都放出来!”禧嫔养了许多蝴蝶,一年四季不歇,专供她欣赏玩乐。
沈如烟忙拉住她:“我不玩了。”
见禧嫔皱起眉头不高兴,她无奈道:“跟你玩连输赢都没悬念,实在没意思得很。”禧嫔性格天真单纯,跟她说话决不能绕弯子,她也不爱旁人绕弯子。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禧嫔歪头想了一下,“那你想怎么赢,我配合你!”
“我不要你让。”沈如烟被她整笑了,问她,“千篇一律的赢,你都不觉得没意思么?”
“怎么会?我可喜欢了。”禧嫔笑嘻嘻的。
……所以你就是享受虐渣的快感呗!
还百玩不腻。
禧嫔显然还没玩够,她看了看沈如烟,商量道:“不如玩你擅长的?我什么都可以的。”
沈如烟打量着她:“你都不会累么?”
“玩怎么会累?”禧嫔理所当然地开口,“不如下棋?”
她显然还在兴头上,沈如烟知道不尽兴是不行了,遂应下。
禧嫔兴冲冲叫人摆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