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郑县丞,用“事实”告诉崔伯庸“我不好惹”,谢元没有“乘胜追击”。
谢元不是个软弱的性子,却也不弑杀。
若不是郑县丞真的罪行累累,她真的不会下此狠手。
不过,身为越王妃,谢元必须立起来。
用一个郑县丞立威,也就足够了,没必要继续跟崔伯庸以及越州的官员们扛下去。
毕竟,真正翻脸的时机还不到。
接了冯太医,看他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谢元不好催促他快些做实验,便想让他好好修养。
冯太医却是个“痴人”。
听闻谢元找他,是有个跟医术相关的实验,便拖着病体,好奇地询问:“王妃娘娘,您要实验的药是什么?”
他是祖传的医术,他本人更是个“医痴”。
想想也是,为了加深对人体的了解,继而精进医术,他连国人最忌讳的“死者为大”都不在意,竟偷偷解剖尸体。
从此就能看出,他对医术的痴迷与纯粹。
“青霉素!”
谢元在后世见多了那种纯粹的技术大牛,所以,看到冯太医的模样就知道,他也是这种人——
命可以不要,但技术不能不参透。
谢元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我在某本古籍上看到过一个小故事,说是有人用陈芥菜的霉菌治病。”
“这种霉菌,对于祛毒、消炎有着奇效!”
谢元详细地讲述了一下陈芥菜卤的原理与疗效。
一边说着,谢元还一边命人把那只倒霉的兔兔抱来。
这只兔兔,就是谢元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
说它倒霉是真倒霉,毕竟好端端地被人割了一刀,还任由伤口发炎、流脓。
可说它幸运呢,也是有些运气。
感染了铁锈的伤口,虽然溃烂了,却在涂上陈芥菜卤之后,居然减缓了继续发炎的态势。
且,庄子上的黄守业,劁猪之余,还十分悉心地照看兔兔。
给它清洗伤口,换药,喂最好的饲料……两三天下来,兔兔没有因为伤口感染而死掉。
它过得相当滋润,居然还胖了一圈。
“就是这只兔子?”
冯太医一把揪住兔兔的耳朵,将它拎在了半空中。
他的目光落在兔兔右腿上的层层麻布上,“这就是伤口?曾经发炎、溃烂?”
冯太医嘴里说着,手也不闲着,三两下就扯开了麻布,露出了兔兔正在愈合的伤口。
“居然愈合了?!”
冯太医沉迷进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仿佛忘了伤痛,忘了谢氏这个救命恩人兼越王妃。
此刻,他满心满眼的只有兔兔的伤口,以及那一缸一缸的陈年老咸菜。
见冯太医进入到了工作状态,谢元本不忍心打扰。
但,她需要给冯太医一个研究方向。
“没错!兔子的伤口愈合了!这应该就是陈芥菜卤的霉菌起了作用。”
“……不过,这种霉菌还处于原始状态,效用并不稳定,剂量也不好掌控。”
“这就像刚刚采摘的药材,想要达到真正的药效,还需要炮制、配药。”
谢元缓缓说道。
她声音清脆,举例生动,终于引起了沉迷实验的冯太医的注意力。
冯太医是个医痴,虽然沾了个“痴”字,但人并不傻。
相反,在跟医学相关的事情上,他比任何人的反应都快。
“王妃娘娘,您的意思是,此药还需要提纯?”
不得不说,冯太医还真是内行,一句话就说到了关键点上。
“没错!就是提纯!”
谢元眼底满都是满意,“将霉菌提纯,药效应该会更好、更稳定!”
“不过,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些人可能会对青霉素过敏!”
“过敏?”又是什么?
冯太医心底略困惑,不过,他到底是家学渊源、医术精湛的老大夫。
仔细想了想,联系祖上传下来的行医手札,以及自己的行医经验,试探性地问了句,“是不是青霉素对有些人非但无效,反而还会起反作用?”
谢元简直不能再满意。
人才啊!
冯太医果然是个人才。
为了救他,而弄死了郑县丞,这波操作果然再正确不过!
“没错!所以,霉菌提纯后,要多多进行试验,总结规律,最终确定如何用药!”
谢元用力点点头,然后给冯太医提出了要求。
“好!小的明白了!”
冯太医赶忙答应下来,随后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实验当中。
见冯太医这般痴迷,谢元笑着摇了摇头。
冯太医是纯技术人员,不太关心那些俗物。
而谢元作为统领者,却不能不管。
“来人!去把冯太医的家人都接来,就安置在庄子上吧。”
“冯太医以后就是咱们庄子上的大夫,份例按照谢庆的给。”
至于要不要把冯太医纳入王府,让他成为王府的专属大夫,此事还需要回禀赫连珏。
想到赫连珏,谢元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有几天没有给对方联系了。
从庄子上回来,谢元就进了书房,拿出信纸开始写信。
她重点把自己出手收拾郑县丞、几乎要与崔伯庸撕破脸的事儿说了一遍。
郑县丞是个小人物,但他背后是崔伯庸。
赫连珏在越州,在岭南都是有规划,有布局的。
谢元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次行动,而打乱了赫连珏的整盘计划。
……
“哈哈,好个谢氏!果然与孤心意相通!”
几天后,远在交州刺史府的赫连珏,见到了风尘仆仆的玄甲,以及他送来的谢元的信。
一目十行的将信读完,赫连珏紧抿的薄唇勾勒出欢愉的弧度。
他的目光重点在“乱民错杀郑县丞”这一节上停留。
仔细地看了又看,赫连珏终于大笑出声。看书喇
他已经成功拿下黄州和交州,偌大的岭南,已经被他拿下了很大的一块儿。
这般大的阵仗,就算岭南通讯不便,慢慢地也会传出风声。
他想要继续“韬光养晦”却是不成了。
正巧,赫连珏也没想一直装疯卖傻。
他已经做好了要露出真面目的准备。
而谢氏在没有跟他商量的情况下,就主动出击,狠狠地砍掉了崔伯庸的一条臂膀,为将来的“爆发”做了充足的铺垫。
最妙的是,谢氏特意让周文成做了见证——不是越王府太嚣张,而是越州的官员太狂悖。
想必周文成的密折已经送往京城了。
而这件事,将会为赫连珏干掉崔伯庸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