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霏雪镇江与沈放相见,拿的还是一把寻常青钢剑,不想回到燕京,却是拿了封万里的回雪剑。
心中随即恍然,原来封万里说回雪剑已经有主,这主人竟就是柴霏雪。她名字中带个雪字,与这剑倒也是绝配。柴霏雪自己想也是爱惜非常,还特意配了个白色剑鞘,分为惹眼。
见到回雪名剑,心中却是一阵懊恼,立刻想起自己的归元剑。他还问过叶素心,她却说不知归元剑下落。但心中笃定,定是落在彭惟简手里。
柯云麓也是识得柴霏雪,更是心有忌惮,道:“柴姑娘,此事与你无关。”
柴霏雪根本不与他废话,长剑斜刺而出,长剑划空而过,竟是“嘶”的一声轻响。她知道对手厉害,一出手便是全力施为。
柯云麓见她长剑隐隐竟带一层白芒,心中也是惊讶,暗道:“此女小小年纪,难道有斗力境中段的功力?”有心相试,横刀反撩,刀剑相交,长剑登时一歪。微微一笑,柴霏雪内力已有不俗造诣,但显然还未到斗力境中段境界,剑带寒芒,还是宝剑之利。
柴霏雪与他刀一碰,只觉手上一麻,知道功力差的还远,却是半点也不畏惧,长剑一圈,剑锋反切。
柯云麓反手刀扫她小臂。他心中仍是忌惮柴府之名,这一刀反扫,用的却是刀背。
柴霏雪不等剑招使老,忽然脚下倒转七星,拧身盘膝,长剑上挑。她这一招变招之快,招数之巧,姿势之美妙,都是妙至巅毫。
柯云麓也叫了声“好”,闪身避过。
沈放只看两招,心中也是惊讶,在香山大永安寺中练武之时还未觉得,此际才发现,柴霏雪武功竟是进展如斯。若不论意剑,已将自己远远甩下。
只怕寺庙之中,她是怕自己难过,有心隐藏了武功。而花轻语同样也是如此,她们这个年纪,历练之后,正是武功突飞猛进之时,可偏偏自己……心念一闪,知道不该胡思乱想。随即便收敛心神,见柴霏雪长剑正面攻向柯云麓,当即绕到身后,出手夹击。
三人滚滚相斗,转眼便是二十余招打过。
柯云麓心中大奇,这两人武功都远远逊于自己,虽然自己有意相让那女子,但交手二十余招,两人配合无间,守的牢靠,竟是不露破绽,间或还能反击一招。
他也疑心莫非是什么合击的高明武学?留神看两人招数,却又分明不是一套武功。
沈放与柴霏雪此际所使,虽仍是各自武功,但“灵心同鉴”已经发动,虽极不熟练,连第一重“合契”境界也未达到,却已是效果不凡。面对柯云麓如此高手,竟是打的有声有色。
两人初次以此功对敌,竟有奇效,心中都是信心大增,出招越来越是默契,渐渐有了“合契”韵味。
两人联手威力又涨一截,却是陡然间落了下风。
柯云麓已经看出些许门道,这两人一主一次,自己出手大半都被柴霏雪强行接下。而自己又对此女留情,不免束手束脚,武功大打折扣。身形一展,有意避开柴霏雪,专拣沈放下手。
他一旦认真起来,这功力差距显露无遗,柴霏雪也跟不上他身法,更遑论沈放。
柯云麓两圈一转,已将两人距离带开。片刻之间,沈放险象环生,连连遇险。
柴霏雪急着救援,却是始终摸不到柯云麓衣角。如此一来,两人各自为战,刚刚结成的“合契”之韵也是荡然无存。
宋源宝一声惊呼,想要上前帮手,却又硬生生忍住。柯云麓武功高他太多,贸然上去,于事无补,说不定还坏了沈放两人联手武功。自己还是躲在一旁,寻机暗算。
沈放虽惊不乱,只守不攻,一把剑牢牢守住门户,脚下慢慢朝柴霏雪移动。
柯云麓一番急攻,只见两人之间,剑光刀影泼水不进,不见一丝缝隙。
柯云麓和柴霏雪两人也是有些惊讶,沈放出手无力,显是身子亏空,但在柯云麓一阵强攻之下,竟然坚守的住。留神细看,沈放所使武功杂驳零乱,多数都是江湖上常见的二三流功夫。只是他出手随心所欲,完全不依规矩,不为招式所限,看似没有章法,却是极为实用,大有返璞归真的意味。
两人心中都是暗自惊道:“他对剑法领悟已经到了如此境界!”
又斗片刻,沈放每每被逼到绝境,总有妙招使出,千钧一发之际死里逃生。他长剑越来越是简单,竟隐隐朝着古法架势的路子而去。
柯云麓身临其境,感触更深,只觉沈放剑法大巧若拙,越来越是简单,竟似在打斗中慢慢蜕变。
沈放许久未曾与人真正动手,但脑子里的剑道之路却是一刻也未停过。
心伤刘宝之死,酗酒沉沦,哀重心衰,对前途失去希望,一蹶不振,直到燕长安六个字叫他醍醐灌顶,重拾信心。这一切摧毁了他的身子,却叫他心智经历了一番血与火的淬炼。
他心中有万般情绪,万般所感,慢慢都融入剑法之中。一半化为意剑的升华,一半却将他的剑法彻底洗练,抛却浮华,去伪存真,不断磨砺锋芒。
此际有柯云麓这样一个高手激发,他的剑法隐隐已有破茧重生的迹象。
柯云麓自然不知,看沈放目光游离,竟似心神不属。两人亡命相斗,脸上怎会有如此表情!柯云麓更是心疑,又素知沈放诡计多端,一时反不敢逼迫太紧。
如此缓的一缓,他身法稍慢,柴霏雪已赶到近前,与沈放并肩对敌,又将攻势大半接过。
柯云麓久攻不下,心下渐渐焦躁,忽然大喝一声,一刀劈向柴霏雪,将她逼退一步。刀光大盛,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卷回来,直刺沈放胸口。
他这“断骨残刀”以关节脱离为代价,最擅角度刁钻,跨越距离的诡魅一击。这一招“风卷逆山河”更是其中杀招之一。
沈放虽一直全神贯注,仍是被这一招所惑,本待相助柴霏雪,转瞬之间,刀光已到胸前。
一声轻叱,却是柴霏雪飞扑来救。
刀光在沈放胸前划过,血光飞溅。沈放堪堪让过前胸,却是手臂被一刀带到。刀光忽然一闪而灭,再亮起时,竟在柴霏雪背后。
柯云麓这一刀竟是暗藏手段,一招两式,一刀伤了沈放、刀锋回转,却是向着柴霏雪而去。他斗了片刻,已知有柴霏雪捣乱,一时也难拿下沈放,索性先去了这个碍事的人再说。可他也没料到,柴霏雪见沈放危殆,竟是不顾一切,返身来救。如此一来,他这一刀更是凑个正着,直奔柴霏雪后心而去。
柯云麓也是吃了一惊,他深知柴霏雪来历不凡,万万不敢与她结仇,本想刀背打她手腕,打落她手中长剑。但柴霏雪飞身而来,反将后心送到刀路之上。这“断骨残刀”一旦出手,关节错位,似甩鞭一般,全靠惯性,急如星火,就连他自己也收不回来。
眼见柴霏雪就要中刀,一人飞扑而来,将她扑倒在地,正是沈放。
柴霏雪只觉一个温热沉重身子压在自己身上,又是坚强又是有力,一股男子气息直扑面庞,汗臭中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闻在鼻端,登时面红耳赤,身子竟是一软。随即便是惊慌,一颗心小鹿乱撞,几乎要跳出胸口,伸手就要将他推开。触手之处,却是一片潮湿。
她这一掌推在沈放背上,触手尽是鲜血。这才明白,沈放舍身来救,这一刀却是正中后背,伤的不轻。
沈放背心一凉,随即却不觉剧痛,他只觉身下一个身子软绵绵,柔若无骨,带着一股幽香,与脂粉之味不同。那味道闻在鼻中,竟叫他心头一荡,说不出的酥软浑麻。
他未谙男女之事,就便与花轻语相处,也是持之以礼。此际美人在怀,这感觉前所未有,又是紧张又是陶醉,竟是他也乱了方寸。再看柴霏雪一张白里透红,吹弹可破面颊满是红晕,娇羞无限,更是脑中一涨。
柴霏雪却是先反应过来,推开沈放,翻身而起,看看满掌鲜血,忽然怒气勃发,怒不可遏。长剑一振,飞射而出,剑到中途,忽然散作漫天花雨,当头罩下。
柯云麓险险重伤柴霏雪,自己也是一惊,也未乘胜追击,反是退了一步。忽见柴霏雪含怒杀来,这一招剑光遮天蔽日,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可怖剑法,竟也不敢直撄其锋,闪身而退。
柴霏雪横眉立目,动了真怒,长剑如长江大浪,一波未平,一波再起,剑式连绵不绝,一阵狂攻。
沈放受伤不轻,背后血流如注,却是担心柴霏雪有失,跟着飞身而上,出剑相助。
柴霏雪一心给沈放报仇,沈放却是想的维护柴霏雪周全,两人心思各异,谁也未曾察觉。但两人联手,剑势忽然暴涨,双剑合璧,逼的柯云麓连连后退。
柯云麓也是震惊莫名,先前他有心相让,才让沈放两人支撑不败,此际自己已是全力施为,怎还渐渐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