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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根植问题,又没有引气丹辅助,江月白引气入体,踏入炼气一层,足足用了三个月。

她是当真除了记忆,什么都没带到这里来。

若是在天衍宗内,她连杂役都当不上,可见当年洪涛犹豫着不想收她是对的,收了也只是天衍宗一月游,游完滚蛋。

杂役入门,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用来引气入体,超过时间未曾踏入练气一层,就要被逐出宗门。

落差感很大,但也有客观原因在,比如吃不饱,比如凡间灵气实在太稀薄,比如她白天还要帮忙照顾弟弟等等,浪费了太多时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在修仙家族,孩童都是到六岁才正式入道,因为六岁之前,身体各处经脉骨骼都没有生长到最好的状态,贸然引气入体伤身体不说,入道的成功率也不高。

但是江月白管不了那么多,她只庆幸,她能够早早的修炼。

虽然不能像曾经想象的那样,学会云雨诀,为江家村解决干旱的问题,可是她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可以保住爹娘和弟弟。

人力有时尽,世事无万全。

江月白开始有点理解,蜉蝣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她不是圣人,若能做到,她会尽力去做,若是做不到,她就坦然接受自己的自私,绝不因此为难自己,绝不要求自己做一个处处完美的人。

她的本性,就是如此。

江月白踏入练气一层这天,村长召集了江家村的所有人的,决定全村迁徙,朝永安城方向逃。

永安城是青州最大的城池,到了那里,肯定能找到一条活路,只是从江家村到永安城,对于修仙者来说,驾驭法器也就一两日功夫。

可对于他们这些拖家带口的饥饿流民,少说也要走上三五个月。

世代耕种的人,故土难离,坚持到这一刻已经是极限,再不走,真的只能饿死在村里。

明知如此,还是有许多年迈的老人选择留下,什么原因,大家心知肚明,只能含泪叩首,一一拜别。

这段日子,江月白一直帮忙照顾弟弟,不再像以前一样顽皮,爹娘对于她的改变很是惊讶,三番四次的询问她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江月白按照云裳以前给她讲的那些话本故事里的桥段,给自己编了一个梦中女仙,说那女仙教会她很多东西,所以她开窍了,长大了。

肚子都填不饱,爹娘也没有过多计较。

而且江月白闹着让她爹江大山把家里独轮车改成双轮车之后,她爹娘也开始有点信,她可能真的遇到仙人了。

因为那车按照江月白复杂的设计和图纸改过之后,外表看着跟普通的架子车一样,推起来却十分轻便省力。

就算他们娘三个都坐在上面,再加上行李,江大山也只用稍微使点力气把控好方向就行,那些坑坑洼洼的路走着也不震人。

这些对于江月白来说很简单,还没有她造的耕种傀儡复杂。

江大山好奇其中原理,蹲在车前这摸摸那敲敲,奈何大家都陆陆续续的出发,只能等将来到了新的落脚地再研究。

江月白看着她爹这副痴迷的样子,算是有点知道,她万事喜欢刨根问底随了谁。

出发那日,她娘白玉莲抱着弟弟江阳,江月白则抱着她家最后一点口粮,其实就是三个半黑乎乎的干饼,和一罐子浑浊不清的水。

这点东西都不够一个成年人吃一天的,却要支撑他们一家四口走到永安城,所有人都指望着,路上能找到点野菜树叶什么的。

路上,江月白一直都很安静的抱着水罐子,暗暗用草木诀吸收周围的草木生气,注入罐子里的水中。

这样一来,大家只用抿一小口,就能消除疲劳。

走的还是以前那条路,遇的还是以前那些事,其他村的流民,拦路的土匪,为水源爆发的冲突,甚至还有抢劫的官匪。

这样的世道,流民的命,贱得不如狗。

江月白虽然已经有了练气一层的修为,可是她的灵气实在是太少了,只能用来保护自己的家人。

好在江家村的人很团结,她爹江大山在村里也有些威望,江月白以女仙为借口,让江大山和村长商议,带着大家提前找到水源,找到没薅光的野菜,避开流民土匪。

磕磕绊绊,数次绝地逢生,走了足足四个月,终于,大家看到了永安城的城门。

即便如此,江家村的人也在路上死了大半。

永安城外的死人坑还在,只不过这一次,爹娘和弟弟都不再是坑底的死尸。

这一刻,江月白感觉心底某处一松,似乎得到了圆满。

江月白在路上过完五岁生日,只不过修为没有一点长进,想学《五行归真功》中的火属性功法,也学了好久都不能入门。

永安城外到处都是流民,城门紧闭,不让流民入城,那些流民只能在城外安家,每日靠着抢都抢不到的施粥存活。

江月白劝说江大山离开永安城,去城外山上的道观,那个道观里,有天衍宗坐镇的修士。

这一路上发生的一切,让江大山对江月白十分信服,当即就带着江月白他们娘三上山。

村里的人没有跟随,因为山上也到处都是流民,道观施舍的粥食还没有城门口多。

到了山上道观,江月白离开爹娘,在无人处翻墙进了道观,果然在这里看到‘熟人’。

一个膀阔腰圆,方正脸的蓝袍道人,江月白记得他叫蔡仁,现在什么修为江月白看不透,只知道他是练气期,一直在这座道观中值守。

当年她筑基之后,从苍炎之地离开,重回永安城,发现林氏有人为祸,就是在蔡仁的协助下,摆平了林氏的祸端。

只不过,那时她已经是黎九川的亲传弟子,现在,只不过是个黄毛丫头。

但是,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江月白怎么可能放弃大好的机会。

彼时,蔡仁正指挥道观中的人搬运木柴,烧火煮粥救济灾民,明明他一道御物术就能摆平的事情,在这里却只能装成凡人样子。

江月白快步迎上去,蔡仁看到她,皱眉打量,发现她身上灵光,略微有些惊讶。

江月白熟练的施了个道揖,“晚辈江月白,见过这位师兄。”

要不是江月白面黄肌瘦,小脸脏兮兮,穿着补丁衣服,这熟练又大方的姿态,都要让蔡仁以为江月白是哪个修仙家族的童子了。

蔡仁本着不要轻易得罪人的原则,却也没有拉低自己的身份,还算和善的嗯了声,没说话,等江月白自报家门,自己说明来意。

江月白不卑不吭道,“晚辈曾与天衍宗九川真人有过一面之缘,得九川真人传授功法入道,九川真人曾说过,若是晚辈想入仙门,可来此处寻师兄。”

蔡仁双眼大睁,抬手抓了抓额角,九川真人他倒是知道,可是九川真人不是从来不出宗门,一直在万法堂住着等死吗?

怎么突然收了这么个弟子,看起来……很差劲!

“晚辈恳请师兄,帮忙给九川真人传句话,就说晚辈带着林惊月的手札,在此恭候。”

修真界人人都知五味山人,却很少有人知道,五味山人本名叫林惊月。

而师父,就是很少人中的一个,他正为本命法宝的问题到处寻找林惊月,突然遇上她用他的名号,带着林惊月的手札求见,师父定会来见她。

只要能见到师父,其他的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谨慎起见,蔡仁问了一些关于黎九川的事情,江月白都能对答如流,甚至对天衍宗都有一定的了解,不见丝毫慌乱和紧张。

蔡仁这才信了江月白的话,只是传讯而已,不费什么功夫,若是有什么问题,那也是九川真人的问题。

之后,江月白顺势提出,让蔡仁帮忙安顿他们一家人,想到黎九川再不济也是个金丹真人,金丹真人就算不能收弟子,这也是有渊源关系的人,他不好得罪。

蔡仁点头答应,叫人把江月白一家安排在道观后院。

江月白早就摸清了蔡仁的秉性,当年他明明在道观镇守,却放任林氏在城中为祸,就是因为他不敢得罪林向天。

终于脱离了最初的危机,能够吃上饱饭,住在不漏风的房子里,江月白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可是想到不久后,她就要离开好不容易团聚的家人,江月白的心,又难耐起来。

这夜,江月白坐在厢房门口的台阶上,望着月亮发呆,想着要不要晚一点去天衍宗时,她娘白玉莲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边坐下。

“娘~”

江月白自然地把头靠在白玉莲怀中,白玉莲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摇晃,闻着娘亲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江月白的意志力越发薄弱,越发不想离开家人。

“你……不是我的月儿吧?”

白玉莲突然开口,语气凄苦又笃定,让江月白浑身一震,猛地坐直,不敢置信地看着白玉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