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晴舔了舔嘴唇。
“这是……做什么用的？”
靳小桃苦涩一笑：“渊哥自从和爹相认了，便担负起了复仇大任，一个没脑子没能力的人是绝对做不到复仇的，尤其是——向天家复仇。”
说到这里，她才渐渐向前。
夏天晴不由自主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姐姐，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再知道更多关于渊哥的消息和事情，可想要让伤口痊愈，便要挖去腐肉，不是么？”
靳小桃拉着夏天晴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不管你是想真正放下，还是想要再给渊哥一次机会，都该试试。”
“嗯。”夏天晴低低的应声。
“这水牢，只要开启，就会一直往里面灌水。”靳小桃停了下来：“爹会给渊哥出很多的题目，有时候是诗词歌赋，有时候是经史子集，有时候是兵法权谋，渊哥要在规定时间内回答出来，不然这水位便会慢慢上升。我曾经问过爹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爹说，既要让渊哥学会东西，又要让渊哥会水。”
“热房是周围有很多的铁皮包着炭，会让渊哥在夏天进去，磨练意志力。”
“渊哥那时候……还只是个小孩子。”
“这样足以堪称为刑法的东西用在他的身上，其实是不公平的，可因为一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他便要被迫如此。”
靳小桃叹了口气：“渊哥小时候受了很多的委屈，一开始我给他求情，可换来的后果却是他被爹罚得更狠，我就不敢再劝了。只能每次在渊哥受伤的时候给他默默的上药。”
“渊哥也是从那个时候形成了把所有事都默默地咽下，自己消化的习惯。所以姐姐，有些事情渊哥不是不想说，而是他已经不会说了。”
靳小桃抬头看向夏天晴：“他从小便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从小便学会了所有的事情自己处理解决，你让他坦诚心扉，其实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夏天晴蹲下身子，看着那水牢上的无数划痕。
是指甲印。
那个时候小小的陆墨渊，想来也是很绝望了吧。
她的心募的一疼。
她不是不在乎陆墨渊。
而是因为越在乎，越难以忍受他的隐瞒和一丁点的犹豫。
“晴姐姐，我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渊哥，只是想让你多了解一点他，多明白一点，他心中的苦。”
靳小桃蹲下了身子，抱住了夏天晴：“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自己承担一切，隐藏实力，又听惯了爹的话，让他反抗，很难。可即便这样，他还是为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爹的命令。他其实很爱你。”
夏天晴深吸了一口气，却是苦涩一笑：“但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没有用了不是么？”
“我们已经和离了。”
“有用的。”靳小桃认真的道：“只要能让你的心结稍稍解开一点，便是有用的。”
“更何况，你一直在说你们已经和离了，难道不是在意这件事么？”
夏天晴像是被刺激到了似的，猛地起身：“才没有！我才没有在意！我只是，只是……这是事实了！”
她往外跑去，可眼泪却是又不争气的跑了出来。
阿渊啊。
我为你流了多少眼泪了？
可你，可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她抹着眼泪，只觉得心中酸涩不已。
“砰。”
她仿佛撞上了一堵墙一样，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后退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阿渊？！”
“你怎么又哭了？”陆墨渊看着夏天晴这样子，便忍不住心疼了起来。
但他依旧是十分克制的只从怀里摸出帕子递给她，而不是给她擦眼泪。
夏天晴抿了抿唇，还是没憋住，上前轻轻抱住了陆墨渊：“阿渊你，之前到底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啊……”
陆墨渊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束手束脚的道：“怎么了？没事没事，都过去了，你别哭啊，这天这么冷，你容易起冻疮，脸会疼的，别哭……”
看着他手忙脚乱的安慰，夏天晴心里似乎也放下了不少。
她吸了吸鼻子，用陆墨渊的衣服蹭了蹭眼泪，随后抬起头看着他道：“阿渊，我很心疼你。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会像之前那样子了。”
自小被靳良那样压迫着长大，心里不扭曲都是好的了。
更何况在陆墨渊的心里，怕是靳良便是难以反抗的存在了。所以当时他才……
但理解归理解，她还是……不能接受。
陆墨渊面上刚露出一丝笑意，却听夏天晴接着道：“但是抱歉，我……我们以后怕是不能在一起了。”
陆墨渊愣住了。
“为什么……”
他抿了抿唇，眼中满是破碎的希望：“天晴，我丝毫没有勉强你的意思，只是……为什么？”
“若是因为我之前的错误，我和你道歉。”
他的眼神分外诚恳，夏天晴的心里又难受了起来。
“以前犯过的毛病，我会改，我也会顾虑你的想法，会尊重你支持你，只是能不能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陆墨渊的眼中满是悲伤。
夏天晴摇了摇头，咬着唇道：“若你真是我的表哥，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那不是更亲吗？”陆墨渊想不通。
“因为我们生出来的孩子很有可能是怪物！而且我也不能接受和自己的表哥在一起。抱歉了，阿渊。”
夏天晴勉强笑了起来：“我放过你了，也放过我自己了。我们只做亲人就好了。不要再纠缠，也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不好？”
她勾唇，眼圈也红红的：“我们放过彼此，好不好？”
“不好！”陆墨渊的手紧紧的捏着夏天晴的手腕：“天晴，我爱你。”
“我不想因为这样莫须有的原因就错过你，天晴，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夏天晴的笑容里满是悲伤：“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才说呢？”
她苦笑一声：“阿渊，从你告诉我你是我表哥的时候，我们便已经再也不可能了。”
她轻轻地，拉下了陆墨渊握着她的手：“我累了，先回去了。”
她脚步虚浮的往家走去。
“若是……若我不是你表哥呢？”陆墨渊轻声问道。
“人生没有如果，不是么？”夏天晴的声音飘散进了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