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烛火下看美人。
此时烛火摇曳，烛火下的夏天晴眉目柔和，看起来比平日里更是好看了几分。
又或许，是他之前从没有好好看过夏天晴。
她脸上没了之前那种戾气，也比之前瘦了不少，五官便清晰了起来。此刻陆墨渊才觉得，暖玉的长相倒是有八成随了夏天晴。
看着陆墨渊怔愣的样子，夏天晴心里忽然起了坏心眼，凑到了陆墨渊的面前，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勾唇道：“我没看错吧？阿渊居然看我看愣了？”
陆墨渊这才回过神来，别开脸去，淡然道：“我在想事情而已。”
“再说了，之前我答应过奶奶，要照顾好你的。”
“快吃饭吧。”说罢，低着头又去舀那粥。
夏天晴难得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便想逗逗他，故意吃的很慢，笑意盈盈的盯着他看。
最后把陆墨渊盯得有些不自在了，他将那粥碗往夏天晴手里一塞，扭头往外走去：“我去看看药熬得怎么样了。”
他出了门，被冷风一吹，才觉得清醒一些。
听到屋内传来夏天晴戏谑的笑声，他便觉得一阵不自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竟是有些热。
他这是……落荒而逃了么？
他居然会被夏天晴看的落荒而逃了。
真是荒谬的很。
陆墨渊摇了摇头，走到院子里看药去了。
夏天晴把粥吃完了，又看完了病历本，刚要去问陆墨渊药熬得怎么样了，就看到祠堂的大门被打开了。
看着来人，夏天晴意外的瞪大了眼睛：“姜公子怎么来了？”
还这么狼狈。
在她的印象中，姜楠一向是光风霁月的公子哥儿模样，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姜楠如此失态。
“你是夏娘子？”姜楠瞪大了眼睛。
“嗯，是我。”夏天晴点头。
“你不是生病了么？”姜楠缓了口气，牵着马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他的小厮阿金。
“嗯，上午的时候发烧了，刚刚才醒来。已经没事了，只是普通的受寒而已。”
夏天晴赶忙退后一步：“姜公子还是别进来了，这院子里有不少人得了鼠疫，你别再过了病气去！”
“我们今日来，便是来帮忙的。”
姜楠道：“镇上也已经出现了不少鼠疫病患，如今各村都已经遭了灾，可从报上去的数据来看，你们山泉村是在卢水村之后报了病患的，可现在卢水村的人几乎都已经死绝了，你们村还没有出现死亡病例。”
“县令大人便派我们来调查，你们是用什么法子控制住病情的。”
“这样啊。既然是县令大人的命令，那也确实是只能听从。”
夏天晴赶忙拿了新的防护服来，让姜楠和阿金穿上，又罩上了口鼻，这才道：“我正好要去看各家的情况，不过姜公子身份尊贵，还是离得稍远些。”
“无妨，我们来就已经不能避讳这些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直说。我也不是什么四体不勤的公子哥儿。我每年也都是会去收药材，对于药材还是比较了解的。”姜楠让阿金去拴好了马，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道。
“那好，咱们先一家家的去看吧。”夏天晴点了点头，却是没有注意到身后陆墨渊深沉的眼神。
夏天晴先去了刘叔在的房间，做了检查之后，欣喜的得出了一个结论：“刘叔一家都已经好了，没事了！”
“真的？那可太好了！”刘叔刘婶二人喜极而泣，握着夏天晴的手喜不自胜的道着感谢。
“痊愈？鼠疫可以痊愈吗？”姜楠一下愣住了。
“若是用药及时，也是可以痊愈的，但即便是用药的情况下，也只能把死亡率降低到百分之十以下。”夏天晴记录着数据。
姜楠一脸的复杂，看着满脸喜色的刘叔一家，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跟着夏天晴一家家检查了下去，最开始发烧的三家都已经痊愈了，后来收治进来的发烧病人也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
等到所有病人都查完了房，夏天晴才回了自己的屋子，陆墨渊刚想跟进去，就被姜楠捷足先登了。
他紧紧的抿了抿唇，跟在后面走了进去，下意识的坐在了夏天晴的身边。
“真是太好了阿渊，大家都在好转。”夏天晴即便脸上有病容，却也带着满脸的笑意。
姜楠的神色却是并不算好：“你知道，县令大人已经下令要把所有得了鼠疫的病人全都圈禁在一起么？”
“什么？”夏天晴猛地抬起头看向姜楠。
“没错。”姜楠一脸沉重的点头：“不止如此，所有接触过鼠疫患者的大夫，百姓，都要集中在一个地方。”
“等死？”夏天晴神色沉重的道。
姜楠抿了抿唇，点头：“是。”
“怎么能这样？！这不是草菅人命么！”夏天晴气急败坏道：“身为一县父母官，怎么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姜楠连忙去捂她的嘴：“这个时候可不敢乱说！”
陆墨渊的脸黑了下来，拉开了姜楠的手：“姜公子，请注意你的行为。”
姜楠连忙歉意一笑：“抱歉，一时情急。”
“怎么能这样啊！”夏天晴气的直跺脚。
“你也别着急。”姜楠叹了口气：“其实我今日来，也不是县令大人的命令，而是偷偷来找你给你递这个消息的，明日便会有衙门的人来宣布，到那个时候，你想跑都跑不了。”
“所以你来，是为了劝我跑的？”夏天晴目光灼灼的看着姜楠。
姜楠点了点头：“我不过是一介商贾，能知道这消息还是拐了不少的弯，更不可能有办法去左右县令大人的决定。”
“你们走吧，到时候我会花些银子打点，只当你没给这些人瞧过病，这不少人都是你治好的，他们也定是不会出卖你的。”
看着姜楠诚恳的神色，夏天晴心中十分复杂。
走？
还是不走？
屋内的所有人，都在等她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