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掌柜面露忧愁,他犹犹豫豫不知要不要传信于家主,现下家主四处在寻大娘子踪迹,可即便知道了,掌柜却害怕了!
大娘子与他人共处一室,若是被家主得知,他有难逃之责,家主定不会亲饶他,那九尊弟子与大娘子关系难言,之前家主就一直为瞒大娘子李契玉之事,可看出家主是对大娘子十分重视。
尚不清楚大娘子如今是如何思虑,掌柜最终思来想去,还是等到问大娘子再定夺。
松云子拨动着阿乔的眉头,见她呼吸沉稳睡得好觉又不忍打扰,可爱意难收,他已经决定,不会再让阿乔落在陈止州的手里。
是夫妻却不懂得珍惜,瞧她为情所伤,若不是自己,她还怎么在这世上活着,是他怜惜献情,既已定下,便值得追逐一生。
阿乔被松云子的小动作弄醒,看到松云子深情眼眸,她羞涩地躲进被窝,不愿让他看到自己通红的脸。
在铜镜里,倒影地是阿乔在为自己打扮,松云子怀抱着她,难舍难分,在她耳边,轻唤一声娘子。
阿乔低下头,有些无措地拍了一下松云子的手,装怒道“休得胡言!”
松云子抱得紧,生怕她给逃了,阿乔有些踹不过气,生厌道“别这样,你弄的我很不舒服!”
“我就喜欢这样抱着你,一辈子都不想松开!”松云子调皮道。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就是!”阿乔认输道。
“娘子!”松云子誓不罢休地抱着,如果她不应,便不放开。
阿乔没有应声,但她点头默许,这一举动,松云子过分地亲了她的脸颊,这才将她放开。
想到昨天对松云子说过的话,她要回去,这是无法被改变的,但她的心已经交给了松云子,她这次决定回去,不仅是要将真相弄清,也请陈止州放过她。
或许以前阿乔对陈止州有所旧念,可如今眼前人,更值得她去豁命,她选择相信松云子对她乃是一心一意,而陈止州妻妾成群,也不会少她这么一个。
“你还是要回去吗?”松云子也知道了阿乔的心,不用说也能体会得到,阿乔已经完全不把他当外人了。
阿乔说得也很清楚,他对松云子说,以前是觉得自己很冤,但遇到松云子后,她也释然了,如今得知李契玉已死,她倒心生惋惜。
客栈掌柜原本想去找阿乔,可没想到两人自己上门来,他弄不清局势,便是一见到阿乔就在她跟前跪了起来。
松云子给掌柜的施了些压力,或许就是来问罪的也说不定,他找了一坐处,独留阿乔向掌柜辞别。
“你这是做什么?”阿乔不解。
“大娘子,请您饶了我,有眼不识泰山,以致于怠慢到您了!”
“我已经不是你家大娘子了,你难道不知我被赶出陈家了吗?”
掌柜从未听说大娘子被赶一事,他听得的消息是大娘子自行离家出走的,陈止州之前身为少主,对此事暗寻,似远常客栈这样的偏远之地,根本不会得知具体发生何事。他也是最近才知道陈家如今更换了家主,因为李契玉与远常客栈有所牵连,掌柜也有知情权得知了这事,对此他也伤心了好几天。
“大娘子,有些事我必须实情相告,听说大娘子是因为李娘子而离家,可能是误会,但请大娘子不要怪家主!”掌柜想了想,深沉道“李娘子也是苦命人,她处处被追杀,无地可去,她腹中孩儿是皇室遗孤,好在是遇到了家主,才得一生机!”
“李契玉家中不是生意人吗?”阿乔对自己所了解到的出现了偏差。
“那是为了掩盖身份,这也是家主瞒着大娘子的原因,龙主与虎王的人都在追查李契玉之事,家主还未成九尊,如何敢于龙主与虎王作对,如此便只好接入家中。”
“原来,从一开始就在骗我!”阿乔听言咬牙怨道。
“只是没想到,大娘子您会亲自前来,还有……”掌柜欲言又止,他的眼睛看向另一处,那处便是松云子坐处。
“我定不会将此事告知家主,现如今大娘子也知道了一切,那就快些请回吧,想必家主正时刻惦念着您!”
松云子在另一旁细品着茶,原本以为掌柜会透露半句关于阿乔与他共处之事,他一定会出手杀了此人,可等到阿乔对她眼神里有求情之意,他也消了这个念头。
阿乔又何尝不害怕自己的事被泄露出去,但了解实情之后,她选择相信掌柜会守口如瓶,松云子的杀意,从出房间的时候阿乔就感受到了,其实比起杀意来,她更担心的是松云子的处境。
要是他们的事被陈止州知道,松云子恐有杀身之祸,陈止州贵为九尊医仙弟子,如今又成了家主,他完全可驱动一方势力追杀,论天涯海角那人也逃不过。为此阿乔也是抱有一线生机,回去向陈止州求情,只要是能放过松云子的,阿乔自认她可以承受一切。
两人离开了客栈,阿乔思来想去,一路以来,她都不敢想自己今后会过怎样的生活,当有一个爱她的人牵着她的手时,她对生活便有了向往。
松云子还在担心阿乔回官阳会被陈止州为难,想着是不是要干脆一点,直接把她带回墨梅山庄,那样有师父在,即便医仙来了也不怕。想是想好的,可他又瞬间不知该如何出口讲明自己的身份,要是让阿乔知道他是幽鬼的弟子,怕是会嫌弃他的门道。
“松云,我忽然不想回去了。”阿乔停下步伐,突然转变了想法。
“为何?”松云子疑问。
“我确实误会了陈止州,可现在我有了你,我不想失去你!”阿乔吐出心声,眼眶含泪。
松云子看她真情流露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耳朵,傻笑道“傻瓜,陪你回去,怎就会失去我了呢。”
“我怕陈止州不会饶了你。”阿乔担忧说道。
另又责声道“这样你还笑得出来!”
“阿乔,你是怕我打不过他吗?”松云子趣说道。
“我们不去了好吗?”阿乔很是认真道。
松云子看出阿乔是担心陈止州会迁怒于他,可他倒是一脸不屑,反而十分期待,在无妙峰时就想见识高招,即便是去了官阳,他也无惧。
“那我们的事,你打算瞒他。”松云子问道。
“或许他以为我已经死了,我们就去一个偏僻之地,隐姓埋名,如此便行。”阿乔提议“只要不被找到,就能相守一生。”
“一辈子躲藏吗?”松云子听着生觉不妥,自从阿乔将身心给了他,那时就暗自宣誓,一定要让阿乔过好,如今像躲躲藏藏过日子,那算什么!
阿乔从松云子的轻功可知他也算一高手,可他要面对的是九尊弟子,不能以高手同论,从松云子的语气里,瞧得出他有在置气,完全不妥协。
“听我的,好吗?”阿乔放低姿态恳求道。
“那行,我回客栈把那些人全都杀了!”
“别,我相信他们不会说出去的。”阿乔又求情道。
其实松云子根本不在乎远常客栈是否会将他们的事透露,他是想知道阿乔的决心是怎样的,可听到结果,阿乔还是心软了,但凡顾全大局,怎会心生侥幸。
松云子摸了摸她的长发,她的善良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一面,松云子虽能狠心,但在心爱之人面前,所谓挣扎,最后都会趋向妥协。
他们又走了一路,只是这一次他们背离了官阳的方向,在一处人迹显罕的地方驻足了下来,松云子没有忘记过阿乔想要给自己弄一个药铺,她熟知药理,在一处村寨里有了谋生之途。
当远来的信鸟传来消息,那是小妹央云子的书信,里面写了他师父在天尊台上的那一战之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劝说他快些回庄看望。
松云子捏住信布,转眼看到正在煎药的妻子,眼中有着不舍,又心中有争议,因为阿乔的小腹微隆,她已经有了身孕。
阿乔自从与松云子归隐,每日都活得自在快活,可松云子的忧虑一日比一日沉重,阿乔又怎不会发觉。
在一次松云子盛汤递到阿乔跟前时,被问到“你可否有心事?”
松云子一语否认“没有,和娘子在一起,哪会有什么心事。”
阿乔很是忧心,但松云子这样否决,她不好追问下去,只是觉得他这样下去,怕是会生心病。
“有倒是有一个。”松云子说着将自己的手放在阿乔小腹上,便是嬉笑道“就是不知道我们的孩子是男娃还是女娃,我现在每天愁着该取什么名字好听。”
阿乔嫌他嘴贫,原本的忧色,因为讨论孩子,两人开始嬉闹起来。
又过了几个月,松云子没有收到传信,而是年纪尚幼的小妹自己找来了。
央云子是知道松云子下落的,她为此瞒幽鬼已经半年之久,如今她不得不亲自来找寻兄长,当看到兄长与嫂嫂时,她原本伤情的样子,逼露出了笑容来。
松云子也不清楚为何这一次是小央子亲自到来,小央子可爱的容貌瞬间吸得阿乔的芳心,留她住下,为此松云子还不少被阿乔在小央子前损说他,隔了那么久,阿乔才让她与小妹相识。
阿乔把小央子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每夜都抱着她入睡,一时竟惹得松云子心生不悦。
原以为小央子是来跟着兄长一起来享福的,确实小央子也感受到了有家人的感觉是真的很好,可是她此来的目的是要带走兄长,或许与阿乔相处会让她忘掉不开心,可心智不一般的小央子毅然要与松云子说清楚墨梅山庄近况。
松云子一开始一直装糊涂,假装自己很在意墨梅山庄,实则他的心,一直都在阿乔和孩子身上。
央云子眼看着期限就要到了,她不忍墨梅山庄就此败落,在一次夜里,她坦白说出了师父对她嘱咐的话。
她对松云子说“师父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你回去,他老人家很快就要不行了,我就想在他老闭眼之前,兄长能回去看一眼。”
“师父说,他虽然不知你是因为什么事,一直不肯回庄,但他想,你一定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他让我转告你,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墨梅山庄已经不再需要人了。”
“兄长,我知你是舍不得阿嫂,但今日我所求,就是想你回去看一眼师父,念在他苦苦将我二人看养长大,就回去看他最后一眼吧。”
央云子将幽鬼的病势告知,原本就时日无多,不想因此留有遗憾。
哭着的小妹继续说道“师父说你以后不必继承幽鬼尊位,也不必强求墨梅山庄,找到活着的意义最为可贵,要是能见到你最后一眼,就都够了。”
松云子良久之后,一声“师父!”哭倒在地,心中自责,他终究还是辜负了一方。
第二日,阿乔送别了他,原以为阿乔会很在意,实则阿乔反倒轻松了许多,虽然松云子很能装,但阿乔还是看出了他有心事,正因为不知道心事是什么,一度让阿乔心生难安,想他之所以有愁眉不展的一面,或许就是因为他想另一个家了。
她原本想跟去,但被松云子回绝,央云子知道是兄长不想让嫂嫂知道他们的身份,一同好言糊弄了过去。
离开时,松云子说自己很快就回来,拖了几个熟识的邻居照拂,还是放心不下,他甚至强留了小妹在家照顾嫂嫂,由此他放心回了墨梅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