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4月21日)是沈婕同学的生日,撒花。
*本章又名《我和她的两个世界》
在沈婕的要求下,肖尧换了另外一首。
“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头顶的天花板忽然“砰”地震了一下。
“等到老去那一天,你是否还在我身边?看那些誓言谎言,随往事,慢慢飘散……”
沈婕静静地抬头看着肖尧的眸子。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错那酿呃老毕!”楼上响起了一个颇为泼妇的声音:“几滴钟了,小册老,寻西啊!”
肖尧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把吉他放到一边。
沈婕却好像全然没有注意到楼上的骂街,而是托着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吧?”肖尧忐忑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狗子,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沈婕没有正面回答这个诉求,而是开辟了一条新赛道:“你说别人爱慕我年轻时的容颜,只有你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是吧?”
肖尧心想,这他妈不就歌词吗?嘴上答说:“是的。”
“我不信,”沈婕蔫儿坏地笑道:“过两天30年后的我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好好陪陪人家,我就信你。”
“?”肖尧一时有点没转过弯来,心想你总是能给我整新活:“怎么个意思?”
“呐,”沈婕笑眯眯地将身体前倾:“陪老了以后的我约会,我就信了你刚刚唱的话。”
说完这话,少女就慢悠悠地拉开了衣橱的门:“陪你的档期昨天就已经提前用掉了,今天必须回去了,可别只考虑自己呀?”
沈婕回到2034年,沈天韵果然已经睡着了,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她在往床上摸过去的路上,不小心踢到了凳子。
“嘶——哦,哦……”
“小妈妈?”沈天韵被这个声音惊醒了,在黑暗中瞪着迷离的双眼:“你回来了?”
“囡囡,我来了呢。”沈婕温柔地呼唤道。
“我还以为你今天又要在那边陪小爸爸呢,”沈天韵嘟哝了一句,往墙边挪了挪,给沈婕留了半边毯子:“快来吧。”
沈婕窜上床,把沈天韵紧紧地抱在怀里:“喵麻麻来啦,喵崽子~~~”
“喵麻麻~”沈天韵说。
两位少女紧紧地抱在一起,脸颊贴着脸颊。
沈婕感受着沈天韵温暖的身体,她的呼吸喷在脸上,痒痒的。
她喜欢这种亲密的感觉,喜欢和女儿一起分享生活的点滴与情感。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沈天韵的秀发,恋恋不舍地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与光滑的皮肤。
就在这个时刻,她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切都变得安静而和谐。
“妈,”怀中的沈天韵开口了:“你真要把‘那个女人’留在小爸爸身边啊?”
“嗯,”沈婕含糊地应付道:“小妈妈有自己的判断,喵崽子听话。”
幸好,沈天韵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不放:“我会盯着他们的——那你可得经常回来看我。”
“这还用你说吗?喵崽子。”沈婕笑眯眯地捏了捏沈天韵的脸蛋。
母女俩沉沉睡去,一觉就睡到了天蒙蒙亮,不过沈婕并没有听到窗外的鸟鸣。
亘古不变的浓雾中,唯有一片死的寂静。
周围的环境已经被微微照亮,籍着晨光的微曦,她仔细打量着女儿。
少女睡着的面容十分纯净,她的短发散在枕头上,形成了一个柔软的弧度。她的睫毛颤动,嘴唇微微张开,透露出一丝微笑,似乎在做美梦。
环顾四周,虽然房间的面积并不大,但是,这里充满了她们的生活气息和回忆。
还有……
还有和“他”的。
无论如何,她也不得不承认,跟他在一起,并非全然没有开心和温暖的时刻。
少女注视着自己的女儿,她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情感涌上心头——生命的延续。作为母亲,她的血脉、心灵和思想将要通过这个女孩传递下去,延续自己的生命和价值。
这种延续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和情感上的。她的女儿将会继承她的基因、爱和思维方式,成为她最深厚的生命延续,成为一种永恒的存在和希望。
沈婕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这种感觉让她无比快乐和满足。
“那些日子里你总说起的女孩,是否送了你她的发带?”肖尧的歌声又在少女的耳畔响起。
文艺青年就是浪漫啊。
可惜,沈天韵既不用发带,也没有发卡。
沈婕随手在枕头上捻起一根掉落的头发,举在晨光中端详。
这根头发柔软而光滑,闪烁着微微的金色光芒,宛如一根细如丝的黄金。
沈婕轻轻地将这根头发缠在自己的手指上。
啊,黄毛,其实我也想染过。
可惜不管是“父亲”还是“丈夫”,都没有人会容许吧?
沈婕打开自己的眼镜盒,将这根头发轻轻放了进去,合上。
就算是留个纪念吧。
她俯下身子,在女儿的面颊上落下一吻,然后起身下床,开始换衣服。
沈婕叫醒了肖尧,拖着他晨跑,然后在圣心堂参与了弥撒。
郁璐颖和带鱼也来了,弥撒结束后,五人又前往桥洞下方的镜子,深入地下铁的五层,开启了今日份的锻炼。
“带鱼,”在路上,沈婕问带鱼:“你和笑然谈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挺好的,”带鱼眉开眼笑道:“我俩约了明天去水族馆咧。”
“那你可得提前做做功课,背点资料,”沈婕提点他:“假装博学。”
“有数咧!”带鱼比了个“ok”的手势:“谢谢嫂子!”
水族馆啊,肖尧想。“带鱼”去水族馆,那可不就是跟回了家一样,如鱼得水嘛。
由于今天没有释慧的carry,战斗的压力剧增,何况还带着带鱼这个拖油瓶,所以他们不敢太过于深入。
带鱼的拳脚功夫其实还行,起码和张嘉龙一起可以暴打柔道高手王明,但是在这意识的世界中,显然发挥不了太多的正面作用。
所幸,虽然有些艰难,但是众人从中获得的经验也变得更多。
离开“众人的殿堂”后,郁璐颖陪肖尧和沈婕回家取行李。
在跟女儿正式告别以后,沈婕拖着一个行李箱,肖尧拖着另一个行李箱,三人走在了透着一丝微凉的狭窄弄堂中。
两侧的房屋都旧旧的,有些墙壁泛着微微的斑驳,屋顶上晾晒的衣物沐浴着阳光,微风吹拂下来,随着空气的流动缓缓摆动。
三人就这么,和往常一样,从邻居的裤衩下走过。
金家老太一边大声地和肖尧打着招呼,一边把痰盂里的秽物泼在围绕着楼房的凹槽中。
几个瘦骨嶙峋的老头穿着背心,懒洋洋地躺在家门口的躺椅上,享受着属于他们的清闲时光。
一群熊孩子吵闹着在三人的身边跑过,撞歪了沈婕手里的行李箱。
“对不起!”为首的孩子大声说道,还没等沈婕回答,便又追着小伙伴们远去了。
肖尧把那四个“美年答”的玻璃瓶还给了柜台,收回了2元钱的押金。
三人站在弄堂的门口等出租车,谁也没有说话。
出租车缓缓地在弄堂门口停下,司机在驾驶位上打开了后备箱,肖尧依次把两个行李箱塞了进去,又用力地关上了后备箱。
肖尧用的力气有点大,发出了很大的声音,接到了司机的一个白眼。然后,司机按了一下喇叭,示意乘客赶紧上车。
“那么……”肖尧张开了双臂。
沈婕依次和郁璐颖、肖尧拥抱。
“到家给我打电话报平安。”肖尧把大拇指和小指放在自己的耳畔。
“行啦,”沈婕故作轻松地笑道:“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都回去吧,赶紧补课。”
沈婕坐进了出租车,车子缓缓地发动,离开了这片弄堂。
肖尧和郁璐颖默默地站在弄堂口,目视着出租车后车窗所贴的“做可爱的魔都人”标语渐渐地消失在路的尽头。
不知为何,肖尧的耳畔又响起了那段熟悉的旋律。
“夕阳下我向你眺望,你带着流水的悲伤,我记得你向我挥手的模样;别问我爱会不会变,这些事有谁能预言,请给我个回答,就像你当初看我的双眼……”
……
约莫一小时后,沈婕所乘坐的出租车驶入了一段静谧林荫下的道路。
路上没有其它车辆,没有行人,没有店铺,连落叶都没有。
道路一侧的旁道树后,是绿植掩映下的一片别墅区。
在这辆出租车出现以前,这里的声音仿佛只有一片蝉鸣。
司机回头问沈婕:“姑娘,我给你停大门口?”
“开进去吧。”沈婕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车窗外。
离开好些日子,这里还是像自己之前每天回来时一样——生机盎然,同时又死气沉沉。
“呃,好吧。”司机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出租车在别墅区大门外的道闸前停下,一个穿着精神保安制服的小伙子从旁边的岗亭里走了出来,冲司机师傅一边摆手一边吆喝道:“哎哎哎,出租车不让进。”
“你看,人家不让进吧。”司机师傅这次没有回头,但语气中全是“我早就知道”。
沈婕没有接司机的茬,默默地摇下了自己这边的车玻璃,摘下太阳镜,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个正在神气活现、指手画脚的保安。
保安看到沈婕的脸,楞了一下,紧接着就慌忙跑回了保安亭,升起道闸,又整理了一下帽子,跑到车旁,屏住呼吸,立正敬礼。
他看到沈婕收回目光,重新摇上车窗,出租车缓缓驶入,这才松下一口气。
沈婕又跟司机师傅交代了两句接下来的路线。
她从倒车镜里看到,那保安又回到岗亭里去打电话了,但也没有理会。
这个“西交水岸花园”别墅区就是父亲的公司开发建设的,建造档次非常高,地段位置颇有大隐隐于市的味道,这在寸土寸金的魔都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价格不菲,业主自然也是非富即贵。
父亲则这把地块最中心的位置留给了自己家,于是,这些富贵客户不仅要付大钱给他,还要亲自充当沈家的城墙护城河。
这里的物业、安保等一切服务当然也是由父亲的公司所一手包办的。
也就是说,园区内外遍布他的耳目,无论是谁的一举一动,他都可以了如指掌。
出租车在一处院落的门前缓缓停下。
沈婕从前车窗向外望去,约翰斯果然已经带着两个佣人站在门口等了。
司机师傅一停车就忙不迭地下车,去开后备箱,却被约翰斯客气地拦住了。
约翰斯递出两张纸币,付了车钱,于此同时,一个女佣替沈婕开了车门,扶她下车,另一个男佣则已经从后备箱取出了沈婕的行李,并轻轻关好了箱门。
出租车开走了,两个箱子被佣人先一步提了进去,这座院落的门前,就只剩下了沈婕和约翰斯两个人。
“unclejohns~~~”沈婕亲昵地喊道。
“你父亲在等你。”约翰斯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
“我还以为他今天还在公司日理万机呢。”沈婕表现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他的确应该在忙公司的事务,跟我来吧。”
沈婕跟在约翰斯的身后,穿过自家房前的花园。这座大到过分的,经典对称的欧式花园在沈婕第一次走进来的时候,的确惊艳过她,但是不久之后,她就开始怀念起之前住的那处老洋房。那里虽然相对来说不怎么宽敞,环境嘈杂,更没有这种大院子,但是相较而言,更有生活的气息。
花园的苗木显然是刚刚修剪过,棱角分明,但是又很奇怪的看不到地上有剪落的枝叶。在花园忙碌的园丁看到沈婕回来,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小姐。”“小姐。”“小姐。”……
短短的一个小时,就好像穿梭了时光隧道一般,沈婕想。
刚才还好像在上世纪80年代的弄堂中行走,现在就来到了仿佛是国外的地方。
两个对比如此强烈的不同世界,就这座城市的规模而言,却只不过是一“墙”之隔罢了。
这个地方很熟悉,因为是她已经住了多年的家,但这会儿看起来又有点陌生,因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感觉。所有的佣人雇工都处在一种紧张忙碌的状态,但是又看不明白他们到底在忙什么。
佣人老李看到了沈婕,眉开眼笑:“小姐,恁回来咧!”
“李叔,最近怎么样?”
“小姐回来了”这个消息很快就在这间房子的雇工之间奔走相告,上下都传开了。
刚才那种紧绷忙碌的气氛,似乎也随着这个消息的传开而烟消云散,这个家渐渐恢复成了沈婕记忆中的样子。
沈婕心里琢磨着,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父亲应该在公司才对。自己也没有说具体哪天回来,他难道最近都没去公司吗?
总不可能是自己从肖尧那边刚一出门,就被盯上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他早就已经接受肖尧了也说不定。
心怀着这样的鸵鸟幻想,沈婕跟着约翰斯走进了洋房的正门。
迎面走上来的是一个菲律宾籍的女佣,因为她年轻,语言也不是很熟练,亦没有特别复杂的人际关系,沈婕跟她关系不错。
“lisa!”沈婕热情地和这个小女佣打着招呼。
lisa的眼中却带着一丝忧虑:dy,themasteriswaitingforyouinthestudio.”
她看到了一旁约翰斯的脸色,又闭紧了嘴。
“呃……”沈婕的心头一紧。
她坐在门口的一张椅子上,lisa驾轻就熟地蹲下来,将沈婕的右脚托在她的膝盖上,为她松开了鞋带。
接着,lisa又如法炮制帮她脱下了左脚的运动鞋,整整齐齐地放进鞋柜。
沈婕只穿着白色的镂空短袜,踏上了一尘不染的大厅地板。
这座房子的设计是父亲亲自做的,具他的说法是自己的家自己做主。
眼前三层挑空的华丽大厅就是他颇为自负的所谓妙笔。虽然说配合奢华的水晶吊灯、雕塑等装饰元素,的确呈现出了宫殿般的宏伟堂皇,但沈婕觉得,父亲最满意的原因,还是他站在3层就可以俯瞰这座房子的大部分公共区域,充分满足了他掌控一切的核心需求。
这座房子只在一角设置了一部观景电梯,主要用于待客,平时家里人上楼下楼一律走楼梯,连父亲自己也不例外。
这是父亲自己定的规矩,他的原话是“我这里不欢迎懒惰”。
上楼的扶梯是旋转式的结构,这种楼梯虽然气派,但也占用了房子里很大的空间——楼梯底下都够住一个肖尧了。沈婕始终觉得这没有必要,甚至暗戳戳地怀疑父亲把房子弄成这样,就是存心不想让外婆来住。
沿着楼梯盘旋向上时,沈婕问约翰斯:“johns,howdoesmydadlook?howishismood?”
约翰斯回答:“ithinkthat'shardtosay.”
lisa为大小姐推开了书房的门,便退到一旁。
沈婕深吸一口气,和约翰斯一起走了进去。
“爸,我回来了。”沈婕用故作乖巧的声音说。
书房的墙壁上贴着深色的壁纸,上面铺满了金色丝线织成的条纹,散发出闪烁的光芒,天花板上则是又一盏水晶吊灯,闪烁着白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父亲就站在雕刻精美的手工雕花木质桌子后面,背对着自己,正在看书架上摆放的,琳琅满目的,印着各类外文的书脊。
书架上挂着的古董挂钟滴答作响,父亲的身旁是一张古色古香的椅子,织就的马鬃坐垫使它更具质感。
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画面中的女子身着华丽的长裙,俯身于写字桌前,凝神思索着。
“爸,我回来了。”见对方没有反应,沈婕又说了一次。
“回来了,就好。”父亲开口说道,声音温和。
沈婕有些感动地叫了一声:“爸爸。”
爸爸转过身来,少女看到他三七分的头发上,真的微微有一些花白了。
“你瘦了——怎么还把头发给剪了?”父亲托了托自己的金丝眼镜,又改口道:“好像也没瘦。瘦了吗?约翰斯。”
约翰斯用流利的中文回答道:“依我看,还胖了一点点。”
真的吗?沈婕紧张地低下头,检视着自己的身材。
这么说,肖尧还真把自己照顾得不错?
“johns.”父亲又唤了一声管家的名字。
“sir.”约翰斯叔叔站得笔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父亲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摆了摆手。
“sir!”约翰斯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关爱和不忍,这次的这声“sir”像是对主人的进谏。
“dowhatitoldyou.”父亲坚持道。
“ibegyourpardon,mdy.”和蔼可亲的约翰斯叔叔已经转过身来,对着自己深深鞠了一躬。
随后,约翰斯伸手将书房门“咔哒”一声,锁上了。
?沈婕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
或者说,大大的不妙。
爸爸,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