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虹裳、戚苍还有展楠峰的比试都相当值得一看,但夏霖完全没有兴趣。
在放学的时候,他犹豫再三后,追上了柏咫涯,向他询问了关于暗君会的事情。
柏咫涯表示自己也不是很了解,但是知道有一个地方大概与暗君会有些联系。
“今晚我要去一趟,你感兴趣的话一起来?”
夏霖同意了。
……
时间倒回到昨日的凌晨。
柏咫涯将那白发少女送到紫老板那里后,又回到了新世纪大厦,也就是那两个暗君会成员昏迷的地方。
周围散落着一些失效的灵尘,大概是那个灵武处的女干员离开后布置过灵阵。
空中残留着淡淡的异香,其来自一种名为「逐灵草」的植物,顾名思义,拥有驱散、分离灵气的能力。
从逐灵草的茎叶中提取出精华,制成香水后喷在身上,可以隐藏武者使用灵气的痕迹。
不过这种香水有延迟性,在持有者离去后,才会开始起作用,所以不用担心在战斗中使用灵气会受影响,而且在作用完毕后也会很快消散。
所以之前那两人现身时,此处并没有这股香味。
当然,所至处必留踪迹,想要完全抹消痕迹是不可能的,只是对于大部分普通武者,难以拥有那样强大的追踪能力。
但柏咫涯可以。
他的身影出现在了狐桃小屋,又来到了六季花座。
从长水区到百叶区,再到东澜区,走出了一道∠型路线。
那两人自然是一路追着白发少女的。
那小姑娘还真能跑啊。
一个身材婀娜,浓妆艳抹的女人从一旁的六季花座中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扶着一旁的路灯开始呕吐不止,而后又有一个精壮男人走了出来,将她拉了回去。
柏咫涯完全没有理会他们,顺着那些被驱散得极淡的灵气,目光朝街道前方看去。
女人开始醉醺醺地鬼哭狼嚎起来,那男人似乎也喝醉了,随即大骂了几声,怒道:
“踏马的臭婊子给老子过来!”
“踏马壁的,把老子惹毛了,你就等死吧!”
最终,柏咫涯的目光落在街道尽头——那条刚竣工不久前方的云海大桥上。
“你看你妈看!”
男人朝柏咫涯怒吼道。
柏咫涯转过头来,想说自己刚才应该没有在看他吧。
但转念一想,跟醉汉讲道理大概率是对牛弹琴,抬脚便要离开。
“你踏马聋了!”醉汉见状,愈加恼怒,“信不信老子让暗君会来弄死你!”
此话一出,他眼前这戴着怪帽子的年轻男人转过身来了。
哼,怕了吧。
醉汉心中轻蔑一笑,神情更为嚣张了。
“你说,暗君会?你能指挥暗君会?”
“你踏马不信?!老子可是金熊大厦的!一个电话,就能把你扔到云湾河里喂鱼!”
“金熊大厦在什么地方?”
“你问你麻痹!”醉汉怒骂道,握着拳头便打了上去。
柏咫涯伸手,食指落在他的额前,醉汉身体一软,躺倒在地上。
一旁那浓妆艳抹的女人看着醉汉,忽然傻傻地笑了起来。
柏咫涯问道:“请问你知道金熊大厦在哪里吗?”
女人看向他,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张口停顿片刻,打了个酒嗝。
浓郁的香水味以及酒气不停地朝柏咫涯扑来,他后退两步,那女人却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你想知道啊?陪姐姐玩玩就告诉你……我请你喝酒好不好?”
柏咫涯握住她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挪下来,然后拍了拍肩膀,平静道:
“谢谢,不用了。”
话音刚落,女人眼中的身影忽然消失。
她朝两旁看去。
“诶,人呢?”
……
“人呢?”
橙光色的灯光如闪耀的黄金般,笼罩着一楼大厅。
其余几个管理人员与中年眼镜男一样,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面对身后的柏咫涯的提问,眼镜男沉默片刻,忽然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我们老总袁培明就在二十九楼!来,我给您带路!”
柏咫涯将手从他的肩膀上移开。
眼镜男一反常态,点头哈腰地来到不远处的电梯口前。
然而,他并没有去按电梯,而是用手指在一旁光滑的墙壁上点了几下。
伴随机械运转的声音,墙面上出现一道竖直裂缝,而后缓缓向两侧张开,一扇透明的玻璃门出现在墙内。
这也是一座电梯。
“小哥,呃不,大哥!这电梯可以直达袁培明那儿,来,您要是不放心,我们也一起进去!”
柏咫涯没有说话,和夏霖一起直接走了进去吗,似乎是默认了。
大厅里的其他几个金熊大厦人员也走了过来。
董秋武看了看他们又看向柏咫涯,似乎有些担心。
八九个人一起走进天梯,玻璃门缓缓关闭。
头顶传来红色的光芒。
“我是这里的人事总监,袁培明的把柄我手里可多着呢。其实我早就想改邪归正了,一直没有门路啊!”
“大哥,你们到底是想查什么呀?袁培明身边可有不少高手啊,我觉得你们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啊。”
“唉,大哥……”
柏咫涯看向眼镜男,平和说道:“我知道是陷阱,你不用废话了。”
眼镜男神色一僵,其余赔笑几人的神色亦黯淡下来,一个个低下头去。
沉默的空间内,只剩下电梯上升的声音。
伴随电梯上升,红色的光芒越来越浓,落在那些人的脸上,看着更加诡异了。
伴随“叮”的一声,玻璃门缓缓打开。
柏咫涯、夏霖走出电梯,董秋武伸手握住匕首,跟着走了出来。
大约二十多平米的大厅内,十来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双手背在身后,一动不动地站在墙边。
华丽的花状伞式水晶灯与垂挂在落地窗前的瀑布灯帘,一起散发着诡异的红色光芒。
水晶灯下,八个人正围坐在中心的大方桌旁。
其中既有头发花白的老年人,也有看着才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看着仿佛像是一个聚餐的大家庭。
他们此时正围坐在一起打着扑克。
这些男女老少神态各异,衣着也不尽相同,只是隐隐让人觉得有些木讷。
唯独一人与他们不同。
柏咫涯的目光很快锁定在那人身上。
是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瘦小的身躯在拥挤的八人一点都不显眼。
他戴着副宽大的墨镜,那圆圆的脑袋上没有一根头发,额前有几道细细的皱纹,左手拎着一副牌,右手夹着根雪茄,上身一抖一抖的,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嘴里似乎在哼着什么戏曲。
方桌上堆满了扑克,也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牌。
“灵武处啊,还是被盯上咯……”
他自言自语似的说着,抬头看向柏咫涯三人,沙哑的声音响起。
“知道我刚才唱的是什么吗?”
无人回应。
“是黄梅戏。唉,你这种小年轻肯定没听过,二十年前很火的,叫「神仙悯」。”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往事,但很快回过神来,继续说道:
“「暗君会」的人说,只要我听他们的,他们就能让我当神仙。”
“嘿,神仙……”
他笑了起来。
“你们信吗?”
仍是无人回应。
“反正我不信。”
他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
“但是啊,我不得不信啊。”
他看着桌旁其余木讷沉默的七人,声音逐渐低沉。
良久,他伸手抽了口雪茄,轻声道:
“都杀了。”
墙边的西装男们接到命令,如机器人般整齐地迈向柏咫涯三人,浓郁的灵气从他们体内漫出,一楼大厅那几个西装男与他们相比,只可谓天壤之别。
背后的电梯门关闭,之前跟他们一起上来的那些人早已退了回去。
董秋武的神色变得相当凝重,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殉职后同事一脸兔死狐悲的神情,
夏霖的眉头一皱,双眼完全睁开了。
柏咫涯看向袁培明,说道:“我没打算杀你,你只要把暗君会的事情告诉我就行了。”
袁培明挑眉看了他一眼。
刀光随之出现在柏咫涯眼中。
一个高大的西装男来到他身前,挥刀斩向他的头颅。
“小心!”董秋武大喊道。
柏咫涯的目光落在袁培明脸上,伸出手,手背与西装男的手腕轻轻碰了一下。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长刀落在了柏咫涯身前的地面上。
然而西装男却似乎完全没感受到痛苦,面无表情地伸出左手,还想捡起地上的刀。
柏咫涯极为熟练地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眉心。
在他如被掐断了电源般向后倒去时,其他西装男也一拥而上了。
柏咫涯抬起脚,轻轻一跺。
地上的那把刀应声腾空,在他身前不断旋转。
柏咫涯挥指一弹,短刀朝前方飞去,在三尺前的空间内挥劈碎了三四把刀剑后飞了回来。
再一弹。
砍断五六枪棒。
再一弹。
斩落七八箭矢。
最后柏咫涯轻轻一掷,长刀插在了袁培明身前的方桌上,明晃晃的刀身烙印在他的墨镜上。
周围的男女老少仍沉默着毫无反应。
十来个西装男躺倒在地。
柏咫涯说道:“你再瞒下去应该也没什么好处吧。”
“是啊。可是我要是跟你说了,会有坏处啊。”
真不愧是沈科长的人。
董秋武的目光从柏咫涯身上移开,盯着袁培明严肃问道:“什么坏处?”
“我家人会死。”袁培明看着方桌旁的这些人说道。
董秋武张口欲言,想了想,又闭上了。
此时,夏霖张口道:
“你觉得神智被破坏的人还能算活着吗?”
“我不知道。”袁培明摇摇头,“但是他们还在呼吸,他们的心还在跳。你看,他们还会跟我打牌。”
他伸手落在身旁一个四十多岁女人脸上,轻轻抚摸着,透过墨镜都能看见他脸上的柔和。
女人没有半点反应,如雕塑,如人偶,一动不动,与其他人一样,只是机械般地将手上的扑克掷到桌上。
然而柏咫涯似乎全然不为所动,声音依然那般平静得让人觉得冷漠。
“等你到了灵武处,那里的人应该不会像我一样好说话。”
袁培明闻言,笑了笑。
他收回手,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边,把那瀑布灯帘拉了开来。
他伸手落在一旁的墙上,点了几下。
桌旁七人脚下的空间打开,迅速下沉,仅留下一张铺满扑克的方桌。
袁培明又点了几下,随后抬头看向了窗外的夜空。
今晚的夜幕中,星光略显稀疏,看着有些寂寥,但仍很美。
“我得到过很多,也失去过很多……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为了家人,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袁培明说着,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
夏霖对柏咫涯轻声说道:
“他大概想……”
嘭——
深夜三点,金熊大厦。
二十九楼,一声爆炸。
泛着红光的碎玻璃喷发出来,自由落体。
随之一齐洒落的,还有无数焦黑的扑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