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书院,宁扶蕊与林苑苑又马不停蹄地去找了几家印书的书铺,敲定了宣传册的内容,过几天就可以拿到初版了。
大梁印刷书本的技艺已经很精巧了,莫说山水花鸟图,甚至能印多色带注释的书。
宁扶蕊恍然觉得,他们离成功就差一台打印机了。
她站在门口伸伸懒腰,身旁的林苑苑从小到大都没走过这么多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我从来没亲自做过这么多事情。”
【后面得想个借口休息休息。】
“咱们这还是道阻路且长啊,林苑苑。”
宁扶蕊见她累,便又带着她去吃了冰粉。
吃完各回各家,她回到熟悉的府邸,忽然又在门口瞧见个扫把星。
她堪堪停住脚步。
只见柒柒站在门口,大腿上拖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祁元白。
“我知错了,你让我与她见一面,我给她磕十个,不,一百个头!”
“柒柒,你别生气了。”
柒柒言简意赅地说:“我们大家都不想见到你,滚吧。”
宁扶蕊立刻打起了十二分防备,悄悄地靠近二人。
柒柒的心里很是愤慨:
【哼,我看这泼皮还要赖到什么时候!】
祁元白一把鼻涕一把泪,心中不断哀嚎:
【青天大老爷开开眼,只要让我见到玉蕊娘子,要我做什么都行!】
宁扶蕊听完这最后一句心声便不再躲藏,义无反顾地出现在二人面前。
她直接开门见山了,指着祁元白问道:“你——什么都能做?”
“阿蕊!”
祁元白胡乱抹着脸,跪着走到宁扶蕊面前,宁扶蕊警惕地退开两步。
他这回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靛蓝长衫,沾了灰,俨然已经变得十分邋遢。
他自己便鼻青脸肿的,鼻子上粘着不仅仅只有鼻涕,还有几道血丝,似乎早先已经被柒柒痛打了一顿。
他给宁扶蕊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一边痛彻心扉给她道歉。
柒柒在远处翻了个白眼:
【这么有空不如多去拜拜地藏王菩萨早点放你那兄弟出来。】
宁扶蕊心里也赞同得不行,连忙点头。
她扬了扬唇,明艳的笑容绽放在她的嘴角,说出来的话却像深冬的冰凌般刺人:
“你若能找人治好当朝四殿下的腿,我便原谅你。”
祁元白睁大了眼睛,似乎觉得宁扶蕊在给他开玩笑。
宁扶蕊抱臂冷哼:“怎么,这点事都不行,还想要我原谅你?”
“我若是真被你杀了,我定要化成千百年的厉鬼天天缠着你,缠着你的妻子,缠着你的儿子,孙子……”
她每说出一个字,祁元白的脸色便愈白一分。
“我只记得当初指点我的那位道君会这种接骨换筋的本事,”祁元白支支吾吾地说着,挠挠头,又接着说,“不过他早便飞升了,哪里还能找得到他啊……”
宁扶蕊面无表情轻呵一声:“说你做了错事外面都在传他的坏话,他听腻了便想飞下来扇你了。”
“啊,好吧,我试试。”
宁扶蕊点点头,她没精力跟这人计较,她要赶紧回去研究教学计划了。
她不愿再重复昨天的窘况,径直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可当她从铜镜中望见自己的模样时,登时呆住了。
白头发又多了一缕,眼角的皱纹也显现出来了,
夜晚的风习习从窗外吹进来,加剧了她心中的凉意。
她望了望窗外,柒柒坐在树下,似乎在记什么东西。
“柒柒。”
少女闻声抬头望来,宁扶蕊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她便了然地走了进来。
“系统,这最后一个阵眼到底——”
久违的电子音自脑内响起:“阵眼未清除完毕,静待结算。”
“那结果是要等周惟卿出来了?”
“……”
行,不说话那她就当默认了。
柒柒拿来一个盒子,里面装了黑大豆与眉黛粉的混合膏状物。
只消用火一加热,变成粘稠稍微流动的膏状物,涂在鬓发上便能使其染黑。
“阿蕊,莫要过于劳累。”
“我知道分寸的。”
柒柒抹头发的动作顿了顿:“若你我都完成了任务,阿蕊便能回家了,我也要回阴司去了。”
宁扶蕊点点头,望着枝头打在白墙上的斜影,笑着打趣道:“你家小姐终于能安葬了。”
“不不不,阿蕊与小姐都是很好的人,柒柒很喜欢,”她凝视着无边际的夜空,继续道,“小姐若是见了阿蕊,肯定也很喜欢。”
“那你到了阴司记得在她面前多说点我的好话。”
说罢,两个人都没忍住,扑地一声笑了出来。
宁扶蕊觉得他们在开一种很冷的地狱笑话。
第二日,扎西托人带了一封信来,歪歪扭扭的字只写了一行:宁家军需要他。
宁扶蕊捏着信纸,心中愈发感慨。
一切事情看起来都走向了正轨。
宁扶蕊知道,她没资格,也不能够留在这里。
这一切事情的走向正是她要离开的迹象。
她出门走访了几家书坊,大梁也有参考书,但是书中的例子太多,而且过于冗杂没有重点,一眼望过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字。
而且她一问价格,居然要一两一本!
书坊的小厮见她一女娘什么都不懂,便好心解释道:
“这可是国子监自己出版注释的,咱家也就拿到这几本,金贵着呢,再多就没有了!”
宁扶蕊匆忙道了谢,又往国子监走去。
国子监果然是全大梁最高学府,森严气派极了,里面大多数学生穿着宽大的蓝边广袖白直裾,一些看起来大点儿的,穿的便是褐边的直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