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城没有理会满脸紧张的许廷风,低垂着眉眼,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袖扣:“你就原话汇报给司令部,其他的,我会解决。”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可违抗的命令意味,许廷风这才转过头去重新启动了汽车,弱弱了说了声“是”。
他们老大一向明事理懂分寸。
这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吧。
…
车子很快行驶到了燕城医院。
慕城直奔五楼的特护病房。
白妩已经醒了过来,坐在床上一小口小口的喝着白夫人喂给她的鸡汤。
她看起来恢复的还不错,脸上也开始红润了起来。
白妩注意到了门外的慕城,拍了拍白夫人的手背:“母亲,我可以单独和慕城聊会吗?”
白夫人看了看慕城,笑道:“当然可以。”
遂收拾了东西就走了出去。
慕城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脸上的阴沉之色已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温柔暖意。
“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白妩摇了摇头:“刚刚已经吃过止疼药了。”
慕城点点头,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水果篮上:“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吧。”
不等白妩应声,他便挑了一个最红的苹果,拿起一旁的水果刀就开始削起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幔直直的照进病房里。
窗外的梧桐火红一片,在暖风中簌簌地落着叶。
深秋的午后格外静谧祥和。
慕城的半个身子都笼在光影中。
从白妩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线条完美的侧颜以及那微微颤动的睫羽。
白妩托着下巴眸中染上几分笑意。
这样的碎片完全可以用岁月静好四个字概括。
她都有点不忍心开口了呢。
“慕城,我和你说件事。”
003:……
说好的不忍心开口呢?
慕城抬起头的一瞬间,白妩刚好把头垂了下去,神色有些忧郁。
“嗯?怎么了?”慕城发现了她的异样问道。
白妩咬了咬唇瓣,有些艰难的开口:“你一定有很多疑问吧?我知道这样一直瞒着你不好,所以我打算说出来。”
慕城似乎能料到她会说什么似的,心跳落了一拍,削着苹果的手也停了下来。
不要说好不好?
就这样让时间停止好不好?
可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些话说出口,对面的白妩就抬起了湿润的眸:“对不起慕城,是我骗了你,从一开始我接近你就是蓄谋已久。”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能觉得很荒谬,但那全都是真的。”
“我不仅是现在的白妩,我还拥有前世的记忆,我重生了。”
“前世我中了慕北琛的圈套,以为他才是良人,痴心爱慕了他一生,结果到头来弄得家破人亡,最后我也自杀了。”
“为了避免走上前世的不归路,所以我才接近了你,对不起,没想到尽管我极力避免,还是把事情弄成了一团糟,都是我的错。”
慕城怔在了原地。
他并不怀疑白妩这番话的真假。
相反,他确信那是真的。
因为这样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怪不得她留学归来在船上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也怪不得在码头明明是和慕北琛的第一次相遇,她会那么的紧张不安。
也难怪她对慕北琛那么抗拒。
他也终于理解了慕北琛一直挂在嘴边的前世今生。
也终于明白了他的执着。
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之间的羁绊如此之深,可以跨越整个前世今生,而他却像个局外人?
“为什么?”慕城怔怔地看着她,“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白妩攥住了身下的床单,眸中多了几分不忍:“因为我不想再骗你了,不想再利用你了。”
“慕城,对不起,你可以恨我。”
慕城低笑了一声。
欺骗。
利用。
原来他们之间地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
可为什么要揭开这一切?
继续骗他不好吗?
慕城垂下了眉眼,眸中多了几分寒光。
他拿着水果刀的手颤动了一下,锋利的刀刃立马划破了他的指腹。
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但慕城却并不觉得痛,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削着手中的苹果。
血迹染红了他的手指,也染红了果肉,一滴一滴砸在了洁白的地板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但白妩全然不觉。
因为从她的视角完全看不出慕城手里的动作,她只能看到他背靠着光影的侧颜。
果肉的清香也掩盖住了血的铁锈味。
一切看起来都还似表面上那般静谧美好。
慕城笑了一下,低低的道:“阿妩,你是昏睡太久了,把梦和现实弄混了吧?这世上哪有什么前世今生,你放心,有我在,慕北琛不会伤到你的。”
白妩:嗯?嗯?嗯?
碎片的反应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
“但是……”
白妩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慕城制止了。
他用刀刃切下一块苹果递给了白妩。
看着他笑意盈盈的样子,白妩不忍拒绝,将送到嘴边的苹果咬了下去。
除了果肉的清香,一股铁锈般的味道也在她口中蔓延开。
白妩皱了皱眉,下一秒便看到了慕城手上的伤口。
“你,你受伤了?”
慕城看着她唇瓣被自己的血染成绯红色,内心深处忽然得到一股莫名的满足。
他站起来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笑了笑:“没关系,一点小伤而已。”
白妩看着他脸上淡然的笑皱了皱眉。
不对啊。
这家伙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啊。
难道自己火力不够猛?
慕城抬手揉了揉白妩的头发:“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趟署里处理点事情,有时间再来看你。”
“等等慕城。”
白妩叫住了他,转而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个信封。
“这个……你可以帮我交给慕北琛吗?”
慕城看着那张信封,眸底划过一抹冷光。
但下一秒他就笑着扯了扯嘴角:“好。”
走出病房,他脸上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
他走进楼梯间点燃一根香烟,在缓缓上升的青烟中将头抵在了墙上。
忽浓忽淡的烟雾将他的脸映的晦明交接,他的胸口也在重重地起伏着。
此刻手上的伤口仿佛才有了感觉,密密麻麻的痛意从他的指尖蔓延至胸口。
说不难过都是假的。
此刻的他心痛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