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泽反应过来时,只觉得头顶一片阴影,粗壮的横梁已然砸了下来!
没等他动作,身体便被一道倩影狠狠撞开!
“黎凰!”
‘砰’的一声!
横梁砸在地上,激起一地灰尘。
黎凰闻着鼻尖熟悉的冷香,一颗被悬起来的心忽的落地,飞快的跳了起来。
“我就一眨眼的功夫,殿下怎么又让自己陷入险境了?嗯?”
墨景湛尾调拖长,也不知为何,黎凰竟从他淡然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怒意。
她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墨景湛,“还好你来了。”
否则今日被砸断腿的可就是她了。
“殿下福大命大,即便我不来,想必顶多也就落个半身不残,死不了。”
墨景湛冷着脸,松开黎凰。
此时,黎玉泽这才回过神来。
他急忙上前就要查看黎凰的伤势:“你做事为何总是这般鲁莽!若是受了伤该如何是好!”
鲁莽?
他是担心自己受伤,父皇怪罪吧。
黎凰脸色沉了沉,没说话。
黎玉泽急火攻心,看到黎凰站在墨景湛身后,不悦道:“过来。”
黎凰没动。
他上前就要去拉黎凰过来查看,可没等他靠近,就被一柄横着的剑拦住去路。
墨景湛一手横剑,一手负在身后,眼神轻蔑的掠过黎玉泽,一字一句道:“太子殿下离我家公主远些,她自然就不会受伤。”
“放肆!本宫跟公主说话,岂容你插嘴?”
黎玉泽恼羞成怒,厉声呵斥。
墨景湛手腕动了动,露出那柄镶嵌宝石的佩剑!
霎时间,黎玉泽脸色一变,不可置信道:“这把剑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可是父皇年轻时的佩剑!意义非凡!当年他狩猎时向父皇讨要,父皇都没舍得给他。
如今竟然给了区区一个卑贱侍卫?
黎玉泽心中怒气翻涌,目光落在一旁的黎凰身上。
后者挑起眉梢,漫不经心道:“剑是父皇赏的,怎么,太子殿下有意见?”
“黎凰!一个顾沉舟还不够,难道你还要再宠出第二个?!”
黎玉泽话出口,才发觉自己话说重了。
从前黎凰痴恋顾沉舟时,他虽瞧不上顾沉舟,可平阳侯好歹也是侯爵世家,如今这个男人,只是个区区侍卫!
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他皇家的颜面不要了?
黎凰被黎玉泽的话一刺,心口隐隐作痛。
她嗤笑一声,忽的抬眸对上黎玉泽深沉的视线,反问:“原来太子殿下,就是这么看我的?”
“难道不是吗?”黎玉泽眉头紧锁,深深地看了黎凰一眼,见她脸颊上的划伤还在流血,压下心中怒气,冷声道:“限你三日之内,将他送走。否则,别怪本宫替你肃清!”
说罢,黎玉泽拂袖而去。
黎凰仿佛瞬间被抽去浑身力气,脚下一软,跌坐在蒲团上。
她仰起头看着台面上母亲的灵位,忽的笑了起来。
笑声猖狂,讽刺。
“若是殿下为难,我可以自行离开。”
“不。”黎凰止住笑,眼角含着泪,她狠狠地擦掉眼角的泪水,一字一句道:“本宫的人,谁也动不了。”
墨景湛看着眼前的女子,有那么一瞬,竟觉得黎玉泽十分可悲。
明明明珠在怀,却非要捧着一颗破石头奉为珍宝。
他勾起唇,点头应下:“好。”
寺里为香客单独准备的院落本就不大,加上黎凰不愿意住在黎玉泽旁边,便命人将自己的院落跟洛明川的更换。
夜里用过斋饭后,黎凰便独自前往小佛堂去上晚课。
而此时,佛堂正殿正在修葺。
黎玉泽的院内,暗卫去而复返,禀报道:“殿下,佛堂的横梁是被人以内力震碎,方才突然断裂!”
“能有这般内力的人,盛京城内如今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是谁,想要谋害本宫的性命呢?”
黎玉泽撑着眉心,忽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睫毛一颤,厉声道:“黎凰身边的那个侍卫,今天夜里无论如何,本宫要看见他的首级!”
“是。”
暗卫转瞬消失在暗处。
房间内,黎玉泽揉着眉心,一想到今日种种,他便心中烦闷。
正在这时,门外,黎楚楚敲门的声音传来。
“太子哥哥?”
黎楚楚柔柔弱弱的声音透着门,落在黎玉泽耳中,他叹了口气,沉声道:“进来。”
“楚楚方才听闻今日佛堂的事,太子哥哥可有受伤?”
黎楚楚模样乖巧可怜,又是一副担忧关切的模样,黎玉泽瞬间心像是被捂住,暖意蔓延。
他朝着黎楚楚招招手,放柔声音,“我无碍,有劳你挂念。”
黎楚楚轻咬贝唇,莲步轻移的朝着黎玉泽走了过去。
“太子哥哥,我今日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比起黎凰今日的剑拔弩张,此时此刻,黎楚楚的乖巧温柔瞬间让黎玉泽有种舒畅的感觉。
他笑着摇摇头,轻声道:“今日你身体不适,此事也不怪你,我原也不该对你发火。”
“多谢太子哥哥体谅,只是,有一事楚楚不知该不该说。”
“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黎楚楚垂下眼眸,背过身露出自己的脖颈。
她白皙的皮肤上,郝然一片红色小疙瘩,瞧着甚是吓人。
黎玉泽眸色一黯,冷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黎楚楚红着眼,哽咽道:“楚楚今日从佛堂回去,就发现脖子上起了这些疹子,大夫说,这是被有毒之物叮咬所致。想来,就是今日落进楚楚衣物中的东西。”
黎玉泽松了口气,“既然是这样,这几日你便在房内好生歇着,待回宫后,再让御医仔细替你瞧瞧。”
见目的达成,黎楚楚敛去眼底得意,柔声道:“多谢太子哥哥。”
说罢,她还不忘补充道:“幸好今日跪拜在那里的是楚楚不是姐姐,否则……”
提及此,黎玉泽忽的想起来,今日黎凰特意提出让黎楚楚跪拜在原本该是黎凰的位置的事。
他眸色冷凝成冰,手指紧紧攥成拳头,压抑着满腔怒气。
黎楚楚垂下眼眸,朝着黎玉泽行了一礼后,起身离开。
临走前,黎玉泽将今日方丈所赠的佛珠送给她。
这佛珠,原本是打算在诵完经后离开时给黎凰保平安的,可如今看来,她根本就不需要!
黎楚楚收下佛珠后,房门关上,她眼底的乖巧瞬间被恶毒替代。
她厌恶的瞪了眼手上的佛珠,快步走出院落。
院子外,一位中年妇人候在那里,见黎楚楚出来,妇人立马迎了上来。
“二公主,太子殿下信了今日佛堂横梁一事与长公主殿下有关了吗?”
黎楚楚冷哼一声,压低声音怒道:“下次母妃若是要做什么,提前与本宫通个气!也好过今日让本宫如此遭罪!”
黎楚楚是回自己院子看见洛贵妃身旁伺候的孔嬷嬷时,才知道今日横梁上的药是给黎凰准备的。
可惜那贱人,竟如此心机!
这药物不仅没落进她的衣服里,反倒是让她遭了好大的罪。
见黎楚楚神情不悦,孔嬷嬷连忙贴近她,低声道:“殿下且忍忍,今夜过后,那长公主便再也不能挡在您的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