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卫东以为广告有效果了，悄悄站在这人的身后，耳朵伸的老长，在旁边偷听着。
男人头上戴着一块方巾，衣服上沾了尘土，看起来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
他走进展区，找了个工作人员，操着一口外地口音说道。
“同志你好，请问这里是振华沼气厂的展区不？”
“是，请问您有什么事儿？”
“太好了。”
男人挥舞着手中的报纸。
指着【致富能手康红旗】这篇故事，兴奋的说道。
“报纸上说康红旗同志在这里，俺想和他见一面......同志，你快把点康红旗同志给请出来吧。”
“他是俺们社员的骄傲，俺们都喜欢他，书记还号召我们大家要向康红旗同志学习呢。”
工作人员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同志，康红旗同志是故事里的人，他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不是真的。”
男人明显有些不相信。
“不可能吧？”
“康红旗同志在报纸上亲口说了的，他会在国庆展销会上等着我，所以我特意坐车过来的......”
“同志，你就让康红旗同志出来吧，让俺看一眼，看一眼就中。”
经过工作人员耐心的解释，男人终于明白，康红旗是虚构出来的故事。
男人非常失望。
“那康红旗同志的致富秘籍呢，这个也是假的吗？”
工作人员笑道。
“不，这个是真的。“
“您在这里登记一下信息，然后就可以凭借报纸领取康红旗同志的致富秘籍。”
男人顿时又开心起来。
没见到康红旗同志，带回去康红旗同志的发家致富秘籍，也好回去交差了。
他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一步步完成登记。
终于成功领到康红旗同志的致富秘籍。
这是一本蓝色封面的小册子。
薄薄的。
封面上写着【康红旗的致富秘籍】几个字。
简单！
粗暴！
直接！
男人捧着册子，激动的脸颊泛红。
“太好了，俺们生产队也能富起来了，大家不用再受穷了。”
工作人员意识到客户上门了，热络的同男人交谈起来。
“同志，你们是哪个生产队的，离这里远吗？”
“俺是寒山生产队的，俺们生产队在陕西那边，俺坐了好久的火车才过来。”
万安县是没有通火车的。
男人应该是先坐火车到的通泉市，然后再转乘大巴车赶过来的。
工作人员在心里默默思忖着，同时问道。
“那你们生产队有沼气池没有？”
“没有。”
“有考虑买一套回去吗？”
“买一套......”
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拘谨。
“这东西应该不便宜吧，俺们生产队没有多少闲钱。”
工作人员笑着介绍道。
“咱不能这么说。”
“我们厂的设备虽然不便宜，但不便宜有不便宜的道理，你买回去肯定是物超所值的。”
“这样吧，您是因为康红旗的故事过来的，我给你一个优惠。”
“只要在展销会上买我们的沼气产品，我给你打个八折。”
“要不我给你算算价格？”
男人有些心动了。
“行，那你把价格跟我说说吧。”
工作人员拿出一份价目表，按照曹卫东教的法子，对男人介绍道。
“我们沼气厂有很多产品，产品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其中最基础的设备是一套沼气池外加一套沼气发电机。”
“当然，如果您想要体验更便捷的沼气产品，我们还可以提供沼气灯具，沼气废料再加工机器，沼气灶台等等.......”
“.......”
工作人员介绍的天花乱坠，男人越来越心动。
“同志，你别说了，赶紧给我说价格吧。”
“好。”
工作人员把价格说了一遍。
结果刚一抬头。
就发现男人不见了。
人呢？
他有些懵逼的四处张望，刚好看到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
这是被吓跑了？
工作人员：“.......”
曹卫东：“.......”
曹卫东在旁边听着呢。
工作人员推销的过程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男人也对沼气产品非常感兴趣。
只不过价格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没事，这只是第一个而已，而且今天只是第一天吗，后面还会来更多人的，一定会碰到合适的客户。
曹卫东默默给自己打气。
.......
六十年代。
国庆总共要放八天假。
所以国庆展销会也要连着举行八天。
对万安县及周边的公社、生产队来说，这是一件难得的盛事。
第二天来的人比第一天还要多一倍。
整个人人民解放广场都快要容纳不下了。
当然，这种盛事放在整个北何省，就有些不够看了。
就像一枚小石头掉在大海里，溅不起一丝水花。
没有人在意北何省一个小小的万安县，以及一个毫不起眼的国庆展销会。
直到一篇文章横空出世.......
.......
国庆节假期的第二天，国内各大主流且有影响力的画报社上，都刊登了有篇文章。
这篇文章非常奇特。
它的标题格外吸睛。
【震惊！四九城市委干部空降万安县，指导国庆展销会活动！】
副标题——
【万安县国庆展销会——国内首创，一次销售新模式的大胆探索！】
文章题目太吸引人了。
让人忍不住细看。
只不过这仔细一看，顿时就发现了不得的地方。
四九城市委领导！
国庆展销会！
国内首创！
销售新模式的大胆探索！
这些要素叠加在一起，简直就像把一缕火苗扔进火堆里，产生了一加一大余二的效果。
所有人都意识到展销会模式的价值。
于是大家都行动起来。
距离北何省比较近的几个省区领导干部们行动起来，组织考察团到万安县参观学习。
而一些距离北何省比较远的省区。
他们也纷纷致电万安县，询问活动细节，并索要活动方案。
纪县长每天都要接很多电话，见很多领导干部，忙的几乎没有吃饭睡觉的时间。
但他没有任何一句怨言。
相反，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这可都是荣誉啊！
自己一定要把机会把握住。
......
世界是公平的。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北何省的领导干部在看到这篇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们开始还不信。
直到四九城那边打电话过来，对省里的工作表示高度肯定和赞扬，他们这才确定了报道的真实性。
办公室里。
牛爱国把桌子拍的山响。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可是刚组织了省里的会议，成功通过了对通泉市的表彰决议，准备赞扬通泉市勇于创新的精神，搞出了国庆展销会。
文件都已经拟好了。
就等着过了国庆节假期发出去。
结果这时候就出现了这样一篇文章。
牛爱国怒道：
“谁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省里的干部们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
他们也纳闷呢。
难道国庆展销会不是通泉市首创的，而且它们剽窃了万安县的创意，然后跑过来跟自己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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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样，事情就有些恶劣了。
牛爱国冷着脸说道。
“派人把市里的干部给我找来，谁是李逵谁是李鬼，今天这事必须给我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