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的冰消融得极快,可见原先车厢里多闷热,看着冰块缓缓融化,毓溪盘算该如何还这份人情。
在她看来,与兆佳夫人是姨母家几次相会结下的缘分,而非臣子对皇子的孝敬巴结,因此更要慎重对待才是。
不过这兆佳府倒是富贵阔绰得很,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就舍得拿冰来做人情。
尤其是那浸在酸梅汤里的碎冰,得每年冬天着人制作,有足够大足够深的地窖来贮存才能得,若非贵客,岂能轻易拿出来招待。
毓溪计算日子,恐怕得过了九月,待五公主婚事礼成,她们这些贵妇官眷才能得空赏秋喝茶,要还人情,眼下急不来。
很快,马车回到家中,一路往内院去,听管事讲述今日之事,才得知舜安颜在宫里中了暑气。
毓溪不禁停下脚步问:“可有大碍?”
管事应道:“似乎没什么大事,人已经送回国公府,佟妃娘娘派了太医跟着。”
毓溪很是奇怪:“舜安颜的功夫筋骨极佳,怎会轻易中暑气,莫不是本就病了,你们再打听打听。”
“是……”
“你家贝勒爷上午忙什么了?”
“主子歇在屋里,这会儿似乎和大格格、大阿哥在一起。”
且说毓溪带着满身暑气归来,越往家宅深处走,越感清凉爽快,进到卧房,闻见孩子们每日用的痱子粉香,心里就踏实了。
这个时辰,估摸胤禛和孩子们睡午觉,她脚步轻轻地绕过屏风,却见父子三人大热天的窝在炕头,不知琢磨什么事。
稍稍走近,但听念佟说:“额娘要生气,阿玛快藏起来。”
胤禛说:“修一修能好,没事儿。”
弘晖学着他爹说:“没事儿,没事儿……”
念佟扒拉开弟弟捣蛋的手,小声道:“阿玛,要不说弟弟弄坏的,额娘就不生气了,弟弟不懂事。”
胤禛稍稍犹豫后,真就问弘晖:“好儿子,是你弄坏这凤钗的好不好,阿玛回头给你买糖吃。”
可弘晖只听懂了吃糖,乐呵呵地嚷嚷:“吃糖,阿玛吃糖。”
毓溪凑近些,看清了是什么东西,幽幽说道:“这是额娘赏我的凤钗,额娘年轻时候戴过的。”
胤禛很自然地接话:“额娘多的是首饰,你不好意要,我替你……”
“替我什么?”
“不是我弄坏……”
“是阿玛弄坏的!”发现额娘回来,念佟立刻就背叛了父亲,大声说,“额娘,是阿玛弄坏了凤钗。”
“阿玛,是阿玛!”
分不清状况的弘晖,只会跟着姐姐瞎嚷嚷,胤禛气不过,舍不得揍闺女,就拎了弘晖来揍了几下屁股。
夏日穿得单薄,弘晖被打疼了,立刻嚎啕大哭,又吓得胤禛赶忙哄儿子。
屋子里闹闹腾腾,把青莲都惊动来,捧着被掐坏翅膀的金凤钗,连声说可惜,就急着去找人来修。
毓溪瞪着大的,哄着小的,问念佟为何要赖弟弟,小丫头软乎乎地认错撒娇,比她阿玛能屈能伸。
“我们闹着玩的,怎么会赖弘晖呢……”
“都打红了,没轻没重的你,下回再打我儿子试试?”
毓溪伸手要掐胤禛,到底没舍得,好在姐姐有法子,三两下就逗弘晖笑了,姐弟俩手拉手去找奶娘睡午觉。
孩子们离去,胤禛这才躺下,慵懒地说:“带他们比上朝还累,快把我折腾散架了。”
毓溪查看胤禛的膝盖,青紫虽散了些,可还是瞧着吓人,叮嘱他好好养,忍一时受用一辈子。
提到这话,便想起舜安颜在宫内昏倒,胤禛已经知道这事儿,同样奇怪:“他怎么能中暑气呢,佟家又闹什么鬼,大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