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毓溪洗漱归来,不见胤禛在屋里,下人告诉她,四阿哥去看孩子了。
弘晖早已睡熟,并不知阿玛就在身边,然而胤禛看得目不转睛,用虎口将儿子的身长量了又量。
毓溪走来,轻声问道:“是不是想弘昐了?”
胤禛坦率地说:“对弘昐只是个念想,因觉着孩子可怜,我常常不敢细看他,正经回忆起来,我竟连自己的骨肉什么模样,都是模糊的,不能再对不住弘晖,得好好看看儿子。”
毓溪犹记得头一回见弘昐时,内心的惊吓恐惧,她不好评价胤禛这个当阿玛的究竟怎么做才对,可自己也真真是不敢多看那孩子的。
“李氏养得不错,你费心了。”胤禛道,“比起离京前最后见到她,丰润了不少,眼睛也亮了,失去儿子虽是剔骨剜肉之痛,可何尝不是解脱。”
毓溪道:“这话就不要再提了,往后都好好过日子吧。”
胤禛起身来,牵了毓溪的手,面容困倦、声息慵懒地说:“我真是累了……”
毓溪嗔道:“那还到处晃悠,睡去吧,不过今晚可没有江南美人陪你。”
“你又来了,皇阿玛都没见几个美人,轮得上我吗?”
“沿途的地方官员,没给皇上送美人?”
“此番除了几位娘娘,就是和贵人跟着皇阿玛伺候,和贵人年轻貌美,那些官员都是人精,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们就不敢乱来。”
“宜妃娘娘不生气?”
“皇阿玛总能把宜妃娘娘哄得高高兴兴……”
两口子说着闲话,互相搀扶着回房睡去,此刻紫禁城内,各宫各门也早已熄灯落锁。
永和宫中,德妃从儿子的屋里出来,亏得她来看一眼,两个小家伙睡觉都不老实,虽是五月天,夜里也怕露气重,肚子上不盖一些,可该着凉了。
环春给主子打着灯笼,到了寝殿门前才交给小宫女,主仆俩进门来,环春便说:“方才乍一眼看,真是两个大小伙子了,奴婢都有些不好意思。”
德妃道:“是啊,平日里在身边不觉着,突然几个月不见面,再一看,真是大孩子了。”
“娘娘您的意思是?”
“待九阿哥、十阿哥成亲后,就打算让胤祥和胤禵搬去阿哥所,宫里有年轻嫔御,他们又长大了,再相见不合适。实则照我的心思,现下搬去也好,但九阿哥、十阿哥还在宫里住着,我不愿和宜妃打商量。”
环春道:“您说的是,宜妃娘娘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十一阿哥没了后,她的心思都在九阿哥身上,不然早该搬去阿哥所了,眼下横竖就要成亲,不着急这几天。”
德妃点了点头,脱下外衣,就要上床,环春拿着团扇来扑,生怕帐子里藏了蚊虫。
德妃见着,说道:“万岁爷身上一块虫咬都没见着,听说和贵人伺候得很用心,也很对皇上的脾气。”
猜想娘娘心里多少有些吃味的,环春没敢胡乱接话,自顾抖动帐子,好驱赶蚊虫。
德妃坐下,呆了一呆后,说道:“也好,能有和贵人、密贵人那样好性情的伺候在他身边,我也省心了。”
“娘娘……”
“环春啊,我早就是当祖母的人了,是不是。”
“娘娘,您心里不好受了?”
“我今儿对胤禛说,侧福晋不容易,要他有所表示,紧跟着又说,得在乎毓溪的心情,这会子想起来,我可真多事,这些话,究竟是站在什么立场说的呢?”
环春笑道:“自然是为四阿哥着想。”
德妃轻轻摇头:“他坐享齐人之福,我替他想什么,往后这话,可再不能说了,我也年轻过,而儿媳妇们正年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