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根本不敢反驳,而且她看傅蕴庭的样子,漆黑眼瞳几乎要融于外面的夜色,沉到了底。侧脸轮廓也锋利,看人的时候压迫感和侵略性极其摄人。
程程说:“好好好,那傅总您赶紧带小也回去吧!“
傅蕴庭没再说什么。
他带着宁也回名苑小区,一路上,宁也都没说话。
其实傅蕴庭要是不一直问,她就一直憋在心里。她已经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时间,已经完全自我消化了将手表给抵押了的事实。
毕竟已经过了快三年了。
但是傅蕴庭这么一问。很多情绪,一下子就决了堤。
她其实并没有觉得委屈,当初抵押手表的时候,她只是难受,深深的难受,她将那块手表看得有多重要。心里就有多难受。
但是并不觉得委屈。
可是这会儿,她却又觉得,还是委屈的。
傅蕴庭每一次问她手表,其实不亚于刀子在割她的心。
手表的事,原本就从来没有让她释怀过。
宁也坐在副驾驶,紧紧的抿着唇,眼眶一阵阵的胀痛,但是她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傅蕴庭沉默着。
车子到达名苑小区,傅蕴庭也没有拿东西上去了,他下了车。宁也也跟着他下了车。
傅蕴庭还是将她面对面的抱了起来。
宁也趴在他肩头。
电梯里遇到好几个人,傅蕴庭都没有理会。
等到了家里。傅蕴庭将人放在玄关处,给她把鞋子换了,抱着人去了沙发上。
傅蕴庭将人抱在腿上,面对面的,他沉默着,说:“椰椰。没有关系,送你的东西。只要能帮到你,它就是有意义的。“
现在回头去看,他不知道要多庆幸,当初送她的第一份礼物,是值钱的。
宁也又哭了起来。
那会儿在f国,她一个人拿着手表去抵押,她也是哭了很久,一个人躲在一边,偷偷的哭。
她在f国,只哭过一次。就是去抵押手表的时候。
她抽抽噎噎的,傅蕴庭话也不多。但是一直在给她擦眼泪,他说:“我不知道你将它抵押,如果知道,我不会问你。“
他每一次询问。都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可是那个时候,她掩饰得很好。她一向将所有她想要掩饰的情绪,都掩饰得很好。
除了怕他和在意他。她没有办法掩饰。
宁也没说话。
傅蕴庭问:“是抵押在哪里?“
宁也说了店家的名字,她当时在网上查了很久。做了很多功课,又问了当时带她的教授。教授给她介绍的地方。
傅蕴庭没说话了。
他替宁也擦着眼泪,还有鼻涕。
宁也避开了。小声的说:“脏。“
傅蕴庭说:“我没有觉得很脏。“
宁也的眼眶又红了。
傅蕴庭问:“到了那种时候,都没有想过给我打电话。“
可是宁也那个时候,怎么可能给他打电话呢?
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在傅蕴庭那里,都是一文不值,在他所认识和遇到的所有人里面,她与他相处的时间最为短暂,他有傅家的人,有傅悦和傅稷,还有与他出生入死的江初蔓。
他们每一个人,都要比她在他心里占据的比重高。
唯独她,只不过和傅蕴庭相处了陈素过生日的那一个星期与考试的那三天。
以及预科的时候,除去傅蕴庭去南城的那半年,她也只不过和他相处了短暂的半年时间。
而那半年里,他也并不是每天都回家。
再加上前面半年,她都处在害怕与逃避他的状态,真正与他走近的时间,也不过是他从南城回来后的那一两个月而已。
一两个月的时间,是真的太过短暂,短暂到在傅蕴庭长达二十七年,经历无数生死的时间里,是那样的不起眼,惊不起半点波澜。
或许是他连写遗书的时候,都想不起来的人。
而在她与他相处的时间里,对于傅蕴庭来说,她或许只不过是他卸不下去又不得不背负的一段责任,她甚至可能连他身边的同事的分量都不如。
可是那却是她十九年里,所有的开心与快乐。
她将手表抵押出去,为什么会那样难受。
因为她将手表抵押出去,好像连带着,将她十九年里所有的开心与快乐,也一并给抵押了出去。
她的快乐只有短暂的一瞬间,可是难受却是汹涌又恒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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