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傅老夫人的电话很快被傅稷拿了过去,傅稷的声音冷得像霜,他道:“宁也,要是傅悦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宁也很怕他,自从小时候他当着傅家所有人的面,说要将宁也摔死,宁也就从骨子里怕他。
宁也说:“让奶奶接电话。”
傅稷说:“宁也,傅悦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都要让你将牢底坐穿!”
宁也手心全是汗,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还是重复:“让奶奶接电话。”
傅老夫人将电话接了过去。
宁也说:“拿我妈妈换傅悦,奶奶,我没有太多的耐心,如果长时间等不到,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傅老夫人道:“你敢!”
宁也说:“我四年前,就警告过你的,奶奶,我没有什么不敢的。”
傅老夫人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问:“你现在在哪里!”
宁也在傅老夫人面前,从来都是畏畏缩缩,胆小怕事,傅家的人留给她的阴影,让她在看到傅老爷子和傅老夫人时,第一时间,就是恐惧,害怕。
这些年,每一次,傅老爷子注意到她,她的灾难就会永无止境。
但是这会儿,她却显得异常的平稳。
甚至她的声音都还是特别的乖巧懂事,没有任何威胁性的。
宁也道:“我到时候通知你,我奉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你什么时候把我妈妈交出来,我什么时候把傅悦还给你,等你想清楚,再给我打电话,但是你多拖一分钟,傅悦就要多承受一分钟的痛苦。”
她顿了顿,又开了口,说:“对了,这件事不要告诉我小叔,奶奶,我小叔要是知道了,我可能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
哪怕和傅蕴庭站在对立面,但是她也不想亲眼看见这样的场面。
她怕看到傅蕴庭看着她时,那双平静却又黯到极点的眼睛。
他更怕她对自己失望。
宁也说完,很快便挂了电话。
傅家的人,面色都凝重起来。
傅老爷子气怒攻心,怒道:“孽子!”
陈素神色愣怔着,她朝着傅老夫人看过去。
当初这个提议是她提出来的,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宁也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将傅悦置于这样的境地。
傅老爷子道:“那个贱人早就已经自杀死在那场大火里,我们从哪里把人弄过来给她!”
傅敬业也是皱着眉,他也没想到宁也会突然找傅家的人要宁舒瑶。
要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宁舒瑶的骨灰都埋在东临墓园。
而陈素,朝着傅老夫人看过去,她说:“妈,现在怎么办?”
傅敬业问:“当年你们是怎么说服她,让她离开浔城去f国的?”
当年傅敬业并不知道宁也怎么答应傅老夫人去的f国,傅老夫人只和他说,宁也愿意去f国,但是条件是要他每年定期给她打电话。妙书斋
而这件事,就连傅稷和傅老爷子都不知晓。
两人根本没想到宁也竟然还活着,直到最近圈子里听到宁也的消息,两人才知道宁也当年并没有死!
但是傅稷也并没有去查过宁也是怎么活下来的。
宁也不在傅家,他并不会将宁也放在眼里。
她是死是活,只要不在傅悦面前,他都当她不存在。
根本没想到,她会去绑傅悦!
而现在,他们竟然会被这样一个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小女孩威胁!
傅老夫人没办法,只好将当初逼着宁也离开的事情,说了出来。
但是并没有提当初红棉路的那一段。
傅老夫人道:“头发是陈素在当初宁舒瑶留在会所的遗物里找的,后来她去了f国,我便没有再管她。”
当初宁舒瑶死了以后,很多东西,都是陈素去料理,毕竟是真的爱过的人,宁舒瑶死了,傅敬业也并不是半点触动也没有。
只是那会儿,他看到傅稷傅悦逐渐长大,对自己态度冷淡,陈素那两年又温柔体己,便越发的对陈素愧疚,想要回归家庭,所以后面很多事,他都没有亲自去处理,全部交给陈素处理。
陈素说:“当时我想着,人已经死了,遗物给小也留着,也算是念想,只是那个时候小也还小,便没有给她,想着等她成年上了大学后再给她,没想到当时就出了那样的事情。”
她看着傅老爷子,道:“爸,那现在怎么办?”
傅老夫人想了很久,宁舒瑶她是交不出来的,傅老夫人道:“通知警察,先把人约出来!”
陈素却不敢:“如果被她察觉,悦悦出事怎么办?”
傅老爷子说:“我来安排。”
而与此同时,昨晚宁也没有回宿舍,程程便给宁也打电话,宁也说:“我在外面。”
程程问:“在哪里?”
宁也是没有什么朋友的,今天去上班,程程不放心,还去医院胸外科那边找了宁也,才知道宁也没有去医院。
不仅没有去医院,昨天十点多就已经从医院离开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而且她好像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期。
宁也很少有不回来,不给她发信息的情况。
她越想越不对劲,再加上前天晚上,宁也突然给她买了很多生日礼物,当时程程就觉得奇怪,她好像生怕自己给她过不成生日,所以提前买给她一样。
而且买了很多,好像把后面好几年的份,全部都买够一样。
程程回了科室,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安,这才给她打了电话。
宁也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在外面办点事。”
宁也在浔城是没有朋友的,程程很清楚,而傅家,当年的新闻程程也看过了,她也是看了新闻后,才知道宁也为什么当初刚到f国的时候,会那样。
程程说:“办什么事啊?你怎么之前都没跟我说。”
宁也说:“是我以前高中这边的朋友有事,我过来陪陪她,过几天就回来了。”
程程问:“你没什么事情吧?”
宁也说:“没有的。”
两人挂了电话后,程程越想越不安,又拿不定主意,想了想,便个祁辉发了条信息过去。午后时分,慵懒的夏风混着花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封窈站在毕业答辩台上,慢声细语陈述着自己的毕业论文。
软绵绵的女声舒缓轻柔,犹如催眠小曲,台下三个评委老师眼皮沉重,不住地点头啄米。
封窈当然知道这是一天之中人最懒乏困倦的时段。正因如此,在决定答辩顺序的时候,她刻意选了这个时间。
糊弄学资深弄弄子,从不放过任何糊弄过关的机会。
果然,困成狗的评委完全起不了刁难的心思,强打精神提了两个问题,就放水给她高分通过了。
封窈礼貌地向老师们鞠躬致谢。
本科生涯落幕,不过她和庆大的缘分还未尽。她保送了本校的直博研究生,待将来拿到博士学位,她还打算留校任教。
庆北大学作为一流高校,教师待遇极好,研究经费充足,寒暑节假日多,食堂林立菜式多样,阿姨从不颠勺——
世间还有比这座象牙塔更完美、更适合赖上一辈子的地方吗?
封窈脚步轻快走下讲台,美好的暑假在向她招手,马上就能回外婆家,葛优瘫咸鱼躺,做一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快乐废人……
“——卧槽!快看对面天台!”
才刚出教室,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顷刻间,走廊上本来在排队等待答辩的学生大噪,呼啦啦全涌向护栏。
本楼相隔二三十米远,正对着美院的昌茂楼。大企业家宗昌茂慷慨捐建的楼,全国各地不少学校都有。
大太阳刺眼,封窈眯眸眺去。只见对面楼顶上,赫然有个男生坐在天台边沿,双腿悬在外面。
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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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这哥们儿不会是要跳楼吧?”
“偶买噶,学校又逼疯了一个……”
众生嗡嗡议论,紧张中隐隐透着莫名的亢奋。楼下渐渐聚起了人,仰头张望。
有人试着喊话:“同学,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别想不开啊!”
封窈收回目光,转身不打算继续看下去。
她既不认识这位同学,又不懂心理学,爱莫能助。有老师和这么多热心的同学在,相信不会出事的。
“——哎,封窈!”
还没走出两步,同宿舍的冯璐璐瞧见了封窈,冲过来拉住她,“正找你呢!那个,不是刘东旭嘛?”
封窈只得停下脚步。“刘东旭?”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听过?”
冯璐璐瞪圆了眼睛,“他追过你的呀!你忘啦?新国国立美院来的交换生,在表白墙上狂刷告白,说你是他的缪斯女神,还在咱们宿舍楼下拉过小提琴……被你骂了的那个?”
封窈恍然,“噢!”
那还是开春的时候,快半年前的事情了。
封窈长了张美艳的脸,皮肤雪白,一双细长微挑的狐狸眼风情撩人,身材如其名,窈窕婀娜,凹凸有致。她在校园里从来不乏追求者,只是生性懒散,谈恋爱这种弄不好轻则劳心伤神、重则全家爬山的麻烦事,在她看来不是很必要。
通常对于追求者,她都是礼貌婉拒,能避则避。只是大好的春日清晨,正是裹紧棉被舒舒服服地酣眠时,有人非要扰人清梦,她被起哄的室友叫醒,起床气难免稍微有点大。
当时她推开窗,对楼下拉琴拉得如痴如醉的男生说了句:“同学,你这把锯,有点钝了。”
“没有骂人哦。”封窈纠正道。
冯璐璐侧眼瞟过舍友这张过于妩媚的脸,压低声音,“你说,他该不会是因为你吧?”
“有这么长的反射弧吗?”
“……也是。”
冯璐璐忽然想起来,“哦对!我好像听谁说过他后来交了女朋友来着?”
就说嘛。
楼上楼下乌泱泱挤满了伸长脖子的人,老师领导们很快赶到了对面天台上,开始展开沟通劝说。
封窈把胳膊从冯璐璐手中抽出来,“你慢慢看,我先……”
“——封窈!我要跟、跟文学院的封窈说话!”
这时刘东旭似乎是在劝说下开口了。
一声干哑发颤的嘶喊,仿佛一滴水落进了沸腾的油锅里,现场瞬时炸开了锅。
冯璐璐下意识地再次拽住封窈,张着嘴巴瞪住她。周围认识封窈的目光唰唰如聚光灯,争相照了过来。
庆大虽大,学生不免有重名,但“文学院的封窈”,指向精确。
马上便见主持答辩的徐教授快步奔来,手机贴着耳朵,“对对她在这儿……好的主任,明白……”
“封窈你快来,赶紧劝他下来!”徐教授招手。
众生像摩西分红海一样让出了路,封窈从懵圈中回神,很为难:“可是,我基本上不认识这位同学,不知道怎么劝啊。”
万一劝不好,不会还赖她吧?
“不认识他为什么指名找你?”别说徐教授不信,旁人的表情也明显都不信,不少人自认懂了——准是感情纠纷没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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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先过来!”事态紧急,徐教授没空跟她掰扯,“人命关天!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先答应,总之先把人劝下来再说!”
人命关天的大帽子压下来,封窈没得选,只能挪到晒得发烫的护栏前,清了清嗓子。
“同学——”
她才刚开口,对面刘东旭猛地坐直,身形摇晃,惊起一片呼声,吓得封窈的心也直颤,“……小心。”
“窈窈!你终于肯见我了!”刘东旭的嘶喊如泣如诉,“我以为我失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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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如火炙烤着大地,热浪蒸腾,空气成了一面扭曲的透镜,将男生深情款款的脸折射得扭曲变形。
封窈一阵恶寒。
这是精神病吧?
“同学,何出此言?我跟你并不熟……”
“不熟,呵!”男生凄凉一笑,“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想公开,我不敢把我们交往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暴晒下的水泥板烫屁股,强光混着汗水流进眼睛里,火辣辣的刺痛。刘东旭抬手抹了抹,立刻放下手,手指死死地扣住天台边沿,生怕一不小心真掉下去——
开什么玩笑!他是要成为当代罗丹的男人,生命多么贵重,怎么可能为个有眼无珠拒绝他的女人跳楼?
只是有人出的价码实在太诱人,要他在今天上演这么一出大戏。
按对方的要求,他最好卡着封窈答辩的时候上来,顺便毁了她的毕业答辩。
只是以为这楼看着不高,刘东旭上来后才感觉到怕。抖着腿直打退堂鼓,念着那人许诺他回国后大好的前途,他才咬牙横下了心来。
些微耽搁而已,她的答辩肯定还没完成……
刘东旭想象不久的将来,比眼前多百倍千倍关注聚焦于他、膜拜他,兴奋如电流窜上脊背,他的声音颤抖变形,倒真像极了为情绝望的歇斯底里:
“你要口红,要包包,我都给你买了。你说讨厌马玉玲,我也跟她分手了……你明明说你爱我,可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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