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笑容加深了分,“今日一定会回来的,只是今日事情多,可能无暇见你们,明日你们早些来接圆哥儿去上学,顺道给将军请安也是一样的。”
两个孩子高高兴兴的拱手谢礼。
陆圆也用完了早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听见夏宁的话后,脸上的表情却纠结了起来。
夏宁的视线在三人间徘徊了一圈,招手叫来陆圆,手指在他额头上轻轻戳了下,“小陆圆,听见你干爹回来的消息怎么是这幅表情?还不如你两位兄长来的高兴。”
见夏宁把陆圆招到跟前说话,楚李二人自觉往后站了几步。
与他们保持距离。
陆圆鼓着脸颊嘟囔道:“干爹回来,兄长们的父亲也会回来,所以他们高兴。”
楚、李两家去的是这两孩子的父亲?
她仔细回想了片刻。
在耶律肃出发前一晚来时,好像是说了楚李两家会有人随同他一起出发。
父亲离家三月,也难怪两个孩子想念了。
夏宁扬声与两个孩子道:“等今日习完功课后就早些让家里人接了家去罢。”
李元猛地一下抬起脑袋,眼睛都能放光,甚至连故作稳重的楚磊也顾不上故作老沉,孩子们欢欢喜喜的谢恩。
陆圆却显得更不欢喜了。
夏宁这才对他温柔些,摸摸他的脑袋,“圆哥儿听话快去上学去,别让师傅等你们才是。等你回来,我让人买樱桃酥酪回来吃?”
“樱桃酥酪——”陆圆立刻开心起来,什么干爹、兄长统统抛之脑后,转身就想跑,跑了两步又急急跑回来,喘着气站在她跟前,毕恭毕敬的拱手:“孩儿上学去了!”qqxδnew
夏宁笑的眉眼弯弯,挥手:“快去。”
楚磊、李元也在原地朝她躬身一礼后,才领着陆圆离开。
耶律肃直到傍晚才回来。
这一日到了傍晚倒开始起风,只是风依旧热,像是一股股热浪涌来,好在阳光不再灼热,还是比白日里舒服许多。
夏宁与陆圆一同吃过樱桃酥酪后,去梅花桩上玩。
陆圆起先还是有些怕,特别是在桩子上走动时,两个小拳头攥的紧紧的,小脸也一本正经的绷着。
她还故意逗陆圆,同他抢桩。
抢了三回,陆圆就从梅花桩上掉了下去。
院子里的梅花桩并不高,即便摔下去也摔不疼人,只是听着声音煞是吓人。春花听见后,立刻放下手中的绣活跑过来想要扶他起来,反而还被陆圆制止了,“春花姐姐,圆哥儿自己起来!”
鼓着脸颊气呼呼的,一咕噜从地上跳了起来。
夏宁站在梅花桩上,笑的那般快活。
她单手插腰,在小孩子跟前丝毫没有长辈的模样,“这回换你来抢我的桩,若是你能把我从梅花桩上逼下去,明日我再请你吃樱桃酥酪,如何?”
陆圆手脚并用又爬了上去。
摇摇晃晃的站稳后,伸手指着夏宁,奶生生道:“一言为定!”
这股不怕输、有韧性的劲头,夏宁很是喜欢。
于是,逗他也越发起劲。
陆圆人小体力好,虽悟性差了些,但其冲劲足以弥补。
两人玩的正兴起时,院子里响起一道请安声:“将军!”
接着就是稀稀落落的跪地行礼声音。
夏宁还来不及去看,追在她身后的陆圆身子晃了晃跌下梅花桩,这一摔摔得格外结实。
听得夏宁一阵骨头痛。
她不禁探头看去。
耶律肃已走到陆圆面前。
他才从宫中出来,一身朝服穿的一丝不苟,面容肃冷,瞧着气质高冷矜贵。此时垂下眼眸,看着趴在地上扭动着的陆圆,听见他撒娇似的哼唧声,抬眸又见夏宁关切的眼神,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下。
“摔疼了?”
他语气淡漠着询问。
话音才响起,地上扭动的小陆圆身子一僵,摇了摇头,奶气的声音低低的,“没有……”
耶律肃又道:“那就自己爬起来。”
小陆圆一咕噜从地上跳了起来,身上的衣裳早已摔得灰扑扑的,也不敢当着耶律肃的面拍一拍,拱手躬身请安:“干爹。”
待耶律肃看清他的脸色,也禁不住意外了一瞬。
耶律肃又粗问了他几句武功练的如何,字练的如何。
陆圆显然喜欢练武,开头答得还算积极,问及练字课业时,答得支支吾吾的,耶律肃哪能瞧不出来,“下去玩罢。”
小陆圆以为应付过了这一劫。
高高兴兴的要走。
耶律肃又轻描淡写的补了一句:“明天早上把你这几个月写的字都拿过来给我看看。”
小陆圆:…………
小脸上的哭丧都掩盖不住:“是……”
春花领着陆圆回屋里去,荷心等人也纷纷自觉退下,不在院中侍候。
耶律肃再一次抬眸看向站在梅花桩上的夏宁。
今年入夏后,他见了她两次,穿的都颇为清凉。
上着一件明紫色的抹胸,下穿一条椰棕色的灯笼纱裤,裤脚口收紧防蚊。外套一件半袖杏色褂子。
她的衣料轻薄,被晚风吹起飘扬。
用一根木簪子挽起的发髻有些散乱,鬓角落下两缕碎发,为她明艳的面庞上多添了些柔媚之意。
她明眸娇艳的模样,恍惚回到了在京郊小院时。
耶律肃上前两步,向她伸出掌心,语气透着温柔,“下来么?”
夏宁纵身一跃,稳稳落地。
与他伸出的手掌擦过。
耶律肃收回自己的手掌,问道:“傅崇也随行回来了,你可想见他一面?”
“不——”夏宁语气疏离,下意识就想要拒绝,忽然想起春花,及兖南乡那些曾跟随过她的几位娘子军,改了主意,语气平和许多:“那就有劳将军代为安排。”
“此次傅崇是秘密回京,仅有陛下与换防军中的几人知道,他不便回府,且还需要谢安替他调理身子,索性在将军府中住了下来。”
夏宁好奇的问了声:“秘密回京?”
“是啊,”耶律肃看似答得随意,但眉间极快掠过一抹厉色,“安插在西疆的线人全部断了音讯,在西疆发动了政变之后,等到他们的政权稳定下来,定会再一次攻打南境。傅崇虽武力全失,但善排兵布阵,一旦他离开南境的消息被西疆人知道,怕生变故。”
西疆政变……
一旦想起在南境的经历,她竟是有些恍惚,觉得仿佛过了许久许久,她皱着眉问道:“与景拓有关?”
耶律肃唇线下压,语气平静:“西疆战败后,景拓第一皇子的继承顺序遭到西疆部分人质疑,要求他们的陛下重新定夺继承权。为了扫清障碍,这场政变与他脱离不了干系。”
夏宁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那样一个心狠手辣满口谎言的男人掌管一个国家,才是那个国家子民的灾厄。”
兖南乡百姓之死。
她至死都不会忘记。
“南境所有将士、百姓也都不会放过他。”耶律肃紧绷的唇线有所缓解,“我麾下的楚李两人善远射,一旦见到景拓,绝不会手软。”
夏宁扬起视线看着他。
杏眸眸光纯粹,甚至连疏离之色都淡了。
她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说的楚李两人,是楚磊、李元他们的……?”
耶律肃的眼神温和回视,“是他们的父亲,我同你说过要带他们去南境的。”
夏宁睁着眼,语气清晰,还有些微恼:“可你没说要把他们留在南境!”
她这般撒气的模样,令耶律肃的心中涌起欣喜之意,顺着她的语气温柔道:“是我忘了与你说了,出什么事了?与我说说,嗯?”
他早已洞悉夏宁的弱点。
在他这般无条件的将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夏宁虽然听着胸中有些烦闷,但仍回了他:“今早楚磊李元来接圆哥儿上学去,问你何时回来,圆哥儿就说他们是盼着父亲回京,我就让他们今日早些让家里接了回家去一家团圆……”
“阿宁也是一片好心,”他低声安抚,“今晚他们家里人说清楚后明日会再送过来,到时我来同他们仔细说几句。”
夏宁嗯了声,“我更衣去。”
说着转身要走。
“阿宁。”
他出声唤她。
夏宁背对着他轻轻吐了口气,才转过头,语气平静着问道:“何事。”
“谢安从明日开始为傅崇治疗,他一人住着多有不便,想从你院子里拨出一个丫鬟去侍候。”
“暖柚?”
“你决定就好。”
夏宁忽然又有些不放心,暖柚性格内敛,又有些怕生人,但做事还算细致周到,傅崇也不是性格难以相处之人,反倒温柔亲近。
她想着这些,想起一事来:“要人侍候这事,傅将军知道么?”
耶律肃略一颔首,“这还是他与我说的。”
夏宁不禁皱了皱眉。
连带着看看耶律肃也愈发不顺眼起来,“明日我就带雪音去,她身上有些功夫,要搬搬抬抬力气也够用。”
“你不是跟着雪音在学剑?”耶律肃询问。
夏宁盯着他看了眼,嘴角勾起,冷淡一笑,“将军不在府中,知道的却是不少。”说罢,她转身进屋,语气更冷了些:“我进屋更衣去,恕不相送!”
耶律肃看着她隐含怒气离去的背影,眸中浮起一抹无奈的不解。
他刚才说错什么了?
只是,他眸色更为纵容宠溺。
她能恼他,怒他,总比疏离、不愿理会他来的好。
而屋中的夏宁则是下了决心,明日就带着雪音去见傅崇。
男人都是劣根性的!
来治疗养伤都不忘惦记她家的姑娘。
这分明就打算要借春花去。
万一这伤疗养个一两个月,谁知道春花侍候到哪儿去!
都说兵鲁子兵鲁子,依她之见,他们那一堆却个个心机深沉,没一个好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