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说的实在荒唐,嬷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捂住了她的嘴。
夏宁也不挣扎,只弯了眼瞧她。
看的嬷嬷彻底没了脾气,撒了手,“娘子这口无遮拦的习惯,就该得大人罚才是!”
竹立被夏宁的大胆发言吓到了,张着嘴巴,涨红了一张脸。
支支吾吾道:“小、小姐,你不……不……”
不了三四回,被嬷嬷一把拽了出去,“快随我去外头买纸去,不熬油点灯个几日,百遍女戒怎能抄的完!”
口上训着她,实际却心疼着她。
夏宁被嬷嬷心口不一的劲头逗乐,趴在桌上,笑的眼角泪花都快渗出来了。
梅开无奈道:“你惯会与嬷嬷玩笑。”
笑过一阵后,夏宁才用指尖拭去眼尾渗出的泪花,平复了气息,才道:“嬷嬷心思好脾气好,逗得她生会儿子气,才知教导我这外室的事情还多呢。”
梅开又叹了一气,问她抄写是去书房,还是在屋子里。
得了回应,梅开忙着收拾八仙方桌。
这会儿安静了下来,被关在里间的小奶猫才敢探出头来。
养了这几日,夏宁知道小东西胆小如鼠,方才外间的动静,陌生的人声都能吓得它瑟瑟发抖,此时外间只有夏宁、梅开二人,它才敢迈着四只小爪溜出来。
似是受了天大的惊吓,极大的委屈,蹲在夏宁的脚边,团成了一个白雪团子,喵呜喵呜的叫着。
既可怜又可爱。
夏宁弯下腰将它捞起。
小奶猫乍一被夏宁抱起,温热的小身子狠狠抖了下。
澄黄的猫瞳里水汪汪的,长着小嘴巴,又是一声喵呜叫。
“你这小东西,”夏宁噙着笑,手指轻点了下它的脑袋,“是在与我告状么。”
小奶猫可劲的讨好她,现下也不怕了,蹭着她的手腕,委屈的叫个不停。
夏宁嘟囔着与它说道,“我还委屈呢,受了伤还得受罚,我还想冲着耶律肃喵——”
“小姐。”梅开哭笑不得的打断她的胡话,“连个小奶猫你也不放过。”
夏宁煞有介事道:“你不晓得,人性难测癖好繁多,原在天青阁里时,就有那么些奇人,就喜欢姑娘们装作猫儿、狗儿寻欢作乐,若耶律肃也有这一面呢?”
梅开:……
她木着一张脸,“难怪大人要罚你,这些浑话您也敢说。”
夏宁嗤笑了声,笑她大惊小怪。
梅开将桌子收拾妥当,敛了神情,才问道:“我知你性子,这回你究竟是如何惹了他不快,是什么缘故。”
夏宁轻笑了声,低头看着小奶猫与她撒娇,语气极淡,“那些暗卫身手了得,便是我练得如何刻苦,若不得章法又有何用,我才不愿做赔本买卖。”
她说的已是直白。
直白到令梅开愣了会儿,才哑着声问道:“肩上的伤你是故意的?”
声音低、细。
若不凝神听去,恐会当成气音错过。
夏宁只顾着逗弄小奶猫,并未回话。
梅开连连叹气,怜惜着道:“何至于此啊……”
夏宁最杵亲近之人在她面前哭,连忙指挥着梅开去书房取墨拿纸来。
大有当下就要开始抄写的阵仗。
梅开打算劝她肩上的伤尚未结痂,写多了怕牵扯伤口反复,刚开口要劝,又止住了。
知夏宁一步步自有她的打算,为的都是今后之事,定下的主意无人能撼动,只得听她差遣。
——
夏宁练惯了大字,小字写来不得章法,心胸之中的那股豪迈利落气势跃然纸上。
她自是不满意,重写了不少。
伤口因着反复拉扯,迟迟不见好,加之点灯熬夜几晚,赶在十日之期到时,才将将写完。
方一写完,她就迫不及待将手里的笔扔的远远的,由着嬷嬷拿了热帕子敷腕子,“娘子坐会儿闭上眼缓缓神,就别再看书习字练拳了,这几日都不曾好好休息。”
夏宁嗳了声。
秋意寒凉逼近,小奶猫这几日的白日里都在屋子里打转,见夏宁不再忙,就大着胆子跳上八仙方桌,蹭着夏宁的胳膊撒娇。
叫声绵软。
夏宁的一只胳膊闲着,就捏了一条小鱼干逗它,引得它满桌子的乱跑。
外头菊团回禀何青来了,将人带进来时,恰好看见小奶猫累得趴在桌子上直喘气,有气无力的喵喵叫。
始作俑者还提着一尾小鱼干,笑的前仰后合。
“张嬷嬷,”何青从不仗着自己是耶律肃近侍的身份低看谁一眼,待人皆是客客气气,见了嬷嬷还回问候一句,面上携着温和的笑意,“屋子里好生热闹。”
嬷嬷爱怜的指了下桌上的小奶猫,摇头直叹气,“这才抄完了百遍,小东西就缠着小姐玩,结果把自己个儿给累到了。”说罢,点了菊团的名字,“怪可怜的小东西,菊团快快抱下去歇会儿,再取两尾小鱼干给它吃,天可怜见的。”
经过何青身侧时,他还探头看了眼,“比前些日子送来时大了好些,眼睛看着也精神了,想来是过得极好。”
这小奶猫虽是何青抱来的,但授意之人是耶律肃。
嬷嬷笑着道:“这小东西也不知怎的就和小姐投缘,一起闹着给小院里添了不少笑声。”
何青便也说道:“极好极好。”
寒暄过后,嬷嬷引着他进屋落座,夏宁这才抬起脸来看向何青,面上浅笑盈盈,“我让丫头将东西取来,您先坐着歇会儿,外头天气愈渐冷了,喝盏热茶暖暖身子。”
说着,她略偏过身子,手拍了下立在一旁的梅开,只给了一个眼神,梅开就领了吩咐去做事。
丫头们都被安排出去,夏宁与嬷嬷对视了眼,便知何青特地留下喝茶,定是有其他的吩咐。
嬷嬷率先开了口,慈爱间带了些敬意,“你常跟在大人身边,自是知晓的别我们这些多,上回出了那桩子事后,我这心就没安过,今日你来了,小院里才定了心。”
何青忙了句不敢不敢,来回客气番后,才道:“其实嬷嬷不说,我原也是要与小姐说的。咱们都是奴才,将主子侍候妥帖了才是正理,将军身边又只得了她一人侍候,今日见小院里气氛其乐融融,却不知——”
他落在膝盖上的手往外偏了偏,“有了些动静。将军喜怒不显,小姐也须更小心着些。”
嬷嬷一听,老脸失色。
哎哟了声,道:“竟不知真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