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哪管这些,目中所及都是夏宁细洁白嫩的肌肤,手上愈发谨慎小心,“你这一身肌肤哪像是受过苦的,若是留下了疤可怎好啊!”
夏宁看着嬷嬷的动作,申辩道:“我真没骗你,阁里小姑娘在接人待客前哪个没被老鸨的藤鞭狠狠抽过,等到年岁到了出落地好看了,阁中自有那些奇药,全身抹上,可去丑陋疤痕,得一身白玉般的肌肤,过程却生疼——”
她说着,忍不住哆嗦了下。
嬷嬷急忙收手,“弄疼了?我再轻些。”
“是我想起那疼的滋味,至今还怕。”她浑然不在意的笑了下,指挥梅开把耶律肃留下的瓷瓶拿来,“这是大人赏的好药,快予我用上,稍会儿我还得去书房伺候着。”
嬷嬷不敢再耽搁,手脚利落起来。
口上却不停的心疼着她。
听得夏宁心中微暖,与梅开相视一眼,都浅浅笑了。
梅开顾忌着嘴角的伤口,小心的说道:“幸好嬷嬷没允了竹立进来,否则嬷嬷心疼着,竹立掉着眼泪,可是要让小姐头疼的不知该安慰哪个才好呢。”
待嬷嬷包扎妥帖,这才松得一口气,扭身虚空笑指了梅开一下,“你这丫头!”
梅开笑着行了半礼,“梅丫头在呢,嬷嬷有何吩咐。”
嬷嬷受礼受的哭笑不得,一股脑将铜盆、脏污的帕子一并塞进她的怀里,“油嘴滑舌的丫头,还不快去收拾。”
梅开接了,赶在嬷嬷再教训她之前,忙不迭的逃出去。
步子跑的有些快,盆里染了红色的脏污水险些洒了出来,看的嬷嬷一个劲儿的直摇头叹气,最后看向纵容的始作俑者,“这些姑娘们尽是随了小姐的性子。”
夏宁得意扬扬,“嬷嬷常道我心无烦扰,她们随了我性子也无烦忧岂非人生一大幸事?”
说的嬷嬷哭笑不得。
伸手在她另一侧肩上爱怜的轻拍一下,“快些站起伸了胳膊来。”
夏宁乖巧的应下,配合嬷嬷帮她更衣。
屋子里无人,嬷嬷掀起眼,看着这闭着眼一脸无忧虑的女子,转了转念,低声说道:“今日之事万分凶险,若非将军及时赶到,娘子怕是难逃一劫。那东罗公主不止是个醋性大的,与那婢子更是手段凶狠毒辣,来了小院一次,明了娘子在将军心中的分量,今后怕不会安分。”
夏宁囫囵应了声。
嬷嬷见她听进去了,瞧了眼门口的方向,声音愈发放低,“这一次,将军护得了,可若有下一次呢。娘子心中可有什么打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夏宁睁开眼,嘴角微勾,“依今日看,东罗公主不得大人欢喜,大人罚起她来更是毫不手软,我还需何对策?就这么伺候服侍着,大人自会护我妥帖。”
嬷嬷似有不同之意。
但看着夏氏没一分担心的样子,想劝一句,但念及自己的身份,终究是没说的太明白。
只接了句:“娘子心中有数就好。”
可依靠男人的宠爱从不是长久之计。
夏氏如今虽有宠爱,东罗公主非将军所喜,可今后呢?
夏氏仍能仗得着一星半点的宠爱安稳度日,在将军心中占着个位置?
敷衍了嬷嬷之后,夏宁重新挽了发髻,配合着身上一身杏色衣衫,梳了个环月髻,又取几只簪子点缀,脸上难得上了妆,揽镜一照,杏眼红唇粉腮,流转潋滟之色,惊似仙娥坠月,迷乱人眼。
连伺候的嬷嬷也看直了眼。
夏氏,难怪受得将军宠爱。
这般美人,风情万种,却无媚俗低下之意,天下哪个男子见了会不心动一分?
夏宁自己也颇为满意,照了又照,最后遗憾叹息一句,“这环月髻配上东海皎洁米珠串成的扇形流苏簪簪在后头,随着行动之间摇摆锒铛,如皎月之辉,那才甚美。”
嬷嬷便道:“娘子若喜欢,改明儿花了样子,去京城找匠人做去。”
夏宁连摆了手,撂下铜镜,一脸心疼道:“我虽手里有些银子,但东海米珠贵的出奇,不说材料本钱,就是工艺也非一般匠人做得出来,忒贵了。”
夏宁平时大方,这还是嬷嬷头一次见她如此小气,询问道:“有多贵?”
她竖了手指,“一锭金元--”
“天爷!竟这么贵!”嬷嬷惊道叫出声来。
——
书房内。
耶律肃一脸寒色坐下,眼神扫过地上跪着四个暗卫,“今日她出了城门径直往小院来,定是早就将此处位置摸了个清楚,你们却从无发觉?!任由一群东罗人将这小院探了明白,既如此,我养着你们这群暗卫是做何用?!”
一掌在桌上重重拍下。
怒气四溢。
显然是动了怒火。
比起外室被伤一事,更让耶律肃在意的是区区一个东罗公主,竟能将这小院早早摸了个清楚,他的暗卫直到今日,图赫尔故意露出踪迹才被暗卫察觉。
区区外族之人!
暗卫被呵斥的伏跪在地,背脊紧绷,汗水湿衣。
骂过一通,又狠狠罚过后,耶律肃才让他们统统滚了出去。
何青跟着立刻跪下,浑身皆是冷汗,“奴才该死!许是那日匆匆回府请了府医后,一时不查,让东罗人尾随了去……”
耶律肃冷道:“你是该死。”
何青立马头磕的砰砰响。
这事虽是何青疏漏暴露,但暗卫失察在后,各有错处。
“回军营去领十大军棍,再有下次,就不必跟在身边伺候了。”耶律肃抬起眼,眼神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何青身为他的贴身侍从,被人尾随尚不知晓,今后怎能继续留用。
何青浑身一颤,又一次将头磕的砰响,额前都磕红了一片,耶律肃这才冷剐他一眼,允他起来。
今日之事倒是提醒他一事。
图赫尔搬入将军府,带的就那几个奴才,个个被府兵盯紧了。
她是用何人尾随在何青之后,甚至还瞒过了京城门口他布下的暗卫眼线。
几番思虑间,耶律肃屈起二指在棕榈木的桌面上反复敲击,节奏越来越快,咄咄逼人的令何青的心都蹦到了嗓子眼。
这个动作代表了将军心情不佳到了极点。
稍有不慎,可能就是雷池。
何青才躲过了一劫,此时恨不得自己也跟着那群暗卫一起滚出去,万般不想留下伺候。
正煎熬时,忽闻门外脚步声靠近,接着就是一道低媚柔婉的禀告声,“大人,奴家可进得?”
何青: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