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帕西低着头，凝视着地上的影子。初升的太阳很斜，阳光从病房内照在杨闻念的背后，长长的影子投在他的身上，让他有一种被笼罩的窒息感。
这个家伙竟然就真的坐在门后看了一整个凌晨的书，淡定到根本就是在把帕西当空气。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夜，互相盯着对方不让他们对楚子航这个听证会上最关键的证人动手脚。
床头的手机响起低低的震动声，楚子航立刻醒来，关掉闹钟，而后重躺回床上，只是偏过头看着守在门口的两人。
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静静地也不说话，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以为他们都是楚子航的好朋友呢。
事实上校医院的医生护士们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二十二年前从狮心会毕业的美国籍老学长、同时也是楚子航主治医师的中年男人进门的时候还朝主动站起来挪开椅子让出位置的帕西点点头，以示对他这么早就来问候楚子航的认可与支持。
杨闻念他们很熟悉，帕西却是新面孔，看来把他当做刚赶回学院的同学了。
“杨先生。”帕西把椅子放回了走廊内的长椅边上，边往回走边说，“秘党中国分部对于楚子航先生这么看重吗？竟然委派您在这次调查中保护他，甚至为了阻止我们调查他的血统不惜与校董会敌对？”
走廊里穿行的医生护士和学生们皆是一惊，几乎全部停下了脚步。
杨闻念、楚子航，秘党中国分部、校董会，还有楚子航的血统……
每一个关键词都无比劲爆！甚至已经有学生悄悄发消息给新闻部让他们速来收集第一手信息，再顺便把爆料费带过来。
“为什么会觉得我和楚子航与秘党中国分部有关系？”杨闻念仍旧坐在椅子上，手中的书已经翻到了后半本，他低头看书，仿佛对帕西以及帕西这句话里隐含的信息不感兴趣。
帕西停在门口站定，距离门内外两块地砖间的夹缝只有一步之遥，但并没有跨进来，“我们知道楚子航确实与秘党中国分部没有关系，但是杨先生您不惜与校董会为敌也要保护下楚先生，由此我们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秘党中国分部在这次的调查中选择了楚子航。”
其实对付楚子航有很多方法可以用，但是弗罗斯特一直忌惮一些东西，所以最终也只敢用明牌的阳谋，而不敢耍小手段。
加图索家族尚不知道秘党中国分部的那些混血种家族对待楚子航是什么态度，虽然他们从未出席过校董会，但他们仍保有席位。
尼伯龙根计划的消息也同步传递给了他们，一同传递过去的还有一份候选人名单，名单里中国人不少，但是排名较为靠前的只有楚子航一个人。杨闻念课程成绩算不上很好，言灵又不是战斗型，而且没什么领导风范……总之除了击杀诺顿功绩重大之外、其他项目全都在拉低评分。
如果秘党中国分部愿意支持一个人代表他们争夺尼伯龙根计划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是楚子航。加图索家族从未曾真正看到过中国混血种家族们的真面目，不得不小心对待。
“我保护楚子航，所以你们怀疑秘党中国分部选择了楚子航？”杨闻念抬起头来，表情有一些迷惑，“你们这是已经默认把我看做秘党中国分部的人了？”
“我们调查过杨先生，但是结果是一片空白。”帕西看着杨闻念黑色的眼睛，竟然生出了一丝丝的羡慕，“您是一个太过神秘的人，和那个神秘的分部一样神秘。”
“加图索家族就因为这点信息便妄下结论？”
停在走廊里驻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听到‘加图索’三个字的时候他们的眼神更加明亮了一点。事实证明龙族基因也抹除不了人类爱八卦的天性。
帕西摇头，“当然不是。起初只是怀疑，但是后来一个信息让我们明确了您的身份。”
“什么信息？”
“您的师傅，他叫李书文。”帕西挺了挺腰，像是朗读官方文件一样说，“李书文老先生是比昂热校长还要老一辈的屠龙者，他曾担任秘党中国分部执行部的代理部长，在二十世纪第67年辞职卸任，并就此隐居不问世事……”
杨闻念并没有出声阻止，默默看着周围的学生们把这一重磅消息往外传播，等到帕西说完之后才问他，“你们监听凯撒？”
“杨先生……何出此言？”帕西心头一凛，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说这些话。就应该直接认定杨闻念是秘党中国分部的成员，而不管为什么这么认定，更不应该把李书文这个人牵扯进来。
杨闻念闭上眼，知道自己猜对了。
李书文是埋骨地3组领袖，负责领导所有潜伏在其他混血种组织里的那些人，而他自己当然也在混血种世界有极高的身份，那就是秘党中国分部曾经的执行部部长。
但知道自己和李书文关系的人并不多，除了埋骨地内部的高层或者熟人之外，就只有参加过那场信息质询会的‘不正常混血种研究学会’成员知道自己是李书文的徒弟了。
“我和李书文的关系是真的，他确实是我师傅。”杨闻念合上书，终于认真了起来，“但师傅已经离开分部四十多年了，我自然也不属于那个分部。”
“但是你们却知道我是李书文的徒弟……这个消息全世界范围内知道的人也不超过几十个吧。除了监听凯撒，从他嘴里知道这个消息之外，我想不出别的方法能够传到你们加图索家族的耳朵里。”
帕西交握在身前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他们确实是监听凯撒得来的这个消息，也是因着这个消息和李书文曾经的身份断定杨闻念属于秘党中国分部。
只要坐实了这个身份，那么消息是哪传来的就不重要了，有无数个理由可以编排，反正结果已经注定。
但是现在只坐实了一半，坐实了他和李书文的关系，另一半却坐歪了……
加图索家族万万没想到曾经出任过秘党中国分部执行部部长的李书文会选择脱离那个组织，甚至因为中国分部和本部几十年没什么交流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只以为他是退休了……
这下非但没能把楚子航和秘党中国分部绑定到一起，反而暴露了加图索家族暗地里对凯撒做的一些隐秘的事情。
没等帕西出声否决监听凯撒这个事实，杨闻念继续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想把秘党中国分部绑死在楚子航和我身上，然后再利用我和校董会的敌对、把中国分部置于一个很微妙的立场上。这个微妙的立场可能会让中国分部束手束脚。”
“一传十、十传百，舆论的力量很可怕，你们差点就成功了。”他绕过帕西看向了他身后几乎把病房大门堵死的吃瓜群众们，“但是你算错了两件事。”
“第一，我和楚子航都和秘党中国分部没关系。”
“第二……”杨闻念向后靠在椅背上，“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中国分部不敢与校董会为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