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奶油味！”
杨闻念看着冰淇淋机旁满面笑容的美国大妈，沉吟片刻，决定装哑巴，只是用手指了指奶油味和原味冰淇淋的图片，而后竖起了一根手指。
美国大妈秒懂他的意思，取出两张大号的脆皮蛋筒，挤了满满的两杯冰淇淋递了过去。
苏晓樯急不可耐地从他手里抢走了奶白色的冰淇淋，伸出舌头狠狠地舔了一大口，白色的寒雾从她嘴里呼出，带着奶油的浓郁香气和女孩身上茉莉的味道。
接过大妈找的零钱，杨闻念抛着那几枚面额不等的硬币朝着人群深处走去。
苏晓樯空着的右手抓紧他的袖子，来防止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散。
“所以说我们为什么又突然来玩没有汉化包的英文探险游戏了？”杨闻念咬了一口冰淇淋，冷的牙一阵哆嗦，“今天下午的惨痛经历你已经忘了吗？”
“但是在那个十字路口盯着摩天轮盯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来坐一坐？！”女孩振振有词。
“可是我看的是那条长街，我感觉那像我们的人生一样仿佛看不到尽头。”
“那你在长街上能看到最远的东西是什么？”
“摩天轮。”
“那不就结了！所以说人生的尽头是摩天轮！”
这里是夜场的六旗游乐园。
一个月前那场过山车事故的影响已经散去，毕竟没有人因事故逝去，游乐园官方亲自下场道歉并对所有受害者进行了足额的赔偿后这件事就成了历史。
过山车已经修好了，所有地方的钢材强度都超出设计标准至少5倍以上，游乐园园长带着工作人员亲自乘坐新的过山车完成了它的处子秀，随后才正式投入使用。
但杨闻念知道使用100倍标准的钢材也没用，因为上次制造袭击的是大地与山之王，只要是存在结构性力学缺陷的东西，在‘它’眼里就都是一击可破的。
“啊啊啊啊！”
几十个年轻人混杂在一起的叫喊声从背后传来。
杨闻念转过身，看到了浮在空中的铁轨间巨蛇一样蜿蜒起伏的列车，不愧于它的名字——中庭之蛇，确实很像神话故事里那条有着耶梦加得之称的尘世巨蟒。
他忽然想到了诺顿说过的话，他的兄弟姐妹们都苏醒了。
包括制造了六旗游乐园灾难的龙王在内，其余六位龙王都蛰伏在世界各地，静悄悄地，随时等待着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大地与山之王已经出手了，那其他的几位又会在什么时候突然……
“喂喂喂！”
有人拽了拽他的胳膊，并顺便打乱了他的思绪。
“杨大侠你在想什么呢？”
女孩不满地发出娇嗔，“在游乐园里你居然都能发呆，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啊？”杨闻念惊醒，“在想龙王们的事……”
苏晓樯看着他带歉意的眼神，明白他没有说谎。她记忆里杨闻念好像从没说过谎，如果不想给出正确答案往往会选择沉默。
“没有下一次哦！再敢溜号有你好看！”她嘟起嘴，煞是可爱，完全看不出威胁的姿态。
“想玩过山车吗？我们一起吧！”
说完她也不管杨闻念同不同意，拉着他就往排队的人群后面跑了过去。
排队的人并不多，虽然是热门项目，但毕竟大晚上，会选择过山车这种强刺激性挑战的人比白天少了很多。
夜场游乐园最大的乐趣当然是拉着另一个人的手，慢步走在人群熙攘的园区里，看着天上炸开的烟花，买一根会发光的发箍给身边的人戴上，然后跑过去抓住小熊维尼的人偶，让路人朋友给自己两个人拍照，照片里两个人抱在维尼熊的两边，但是手却紧紧地拉在一起。
两双手拉的那么紧，仿佛即使是过山车再一次从空中坠落也不松开。
把手机等贵重物品放在置物箱里，两人并排坐进了过山车的座位当中。
杨闻念坐在座位上，乖乖地任由安检人员替自己完成每一道防护手续，像是小学一年级开学时候双臂交叠在课桌上听班主任讲入学准则的小学生。
“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苏晓樯则兴奋地一直在踢脚，“卡塞尔学院赫赫有名的杨大侠不会被这么一点小东西所折服吧？！”
“不是害怕，只是第一次坐过山车而已。”
苏晓樯眨眨眼，“也是哦……你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确实没什么机会体验这种东西。”
“那我们以后常来游乐园玩吧！”
她掰着手指头数，如数家珍，每说一个眼睛就亮上一分，仿佛真的可以拉着身边人的手一个游乐园一个游乐园地逛过去，“我们可以去奥兰多迪士尼乐园！还有环球影城乐园！还有哈利波特主题公园！还有诺亚方舟水上乐园！还有……”
“啊！”
忽然女孩惊呼出声，因为屁股底下的过山车震颤了一下，她以为已经发车，紧张地立刻抓紧栏杆，踩着矮跟皮靴的脚死死顶住前面那人椅子底部的空槽。
“还说我呢！”杨闻念淡淡出声，“你不也是紧张的要死？”
苏晓樯愤愤地大喊，“这破过山车不讲武德！它偷袭我！趁我不注意！偷袭我！”
“别喊了！这下不是偷袭了！”杨闻念大声打断了她。
女孩一愣，而后忽然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力量带着自己的身体飞驰而出，她并没有准备好迎接发车，脑袋当即就飞速向后要摔在椅子靠背上。
但想象中可能会导致脖子扭伤的冲击并没有到来，女孩的脖子撞在了一个极有韧性的物体上，咯得有些不舒服但很安全，而且那双手扶住了她的后脑，让她可以在高速移动中自如把头地转到身侧。
“下次注意哦。”杨闻念伸出一只胳膊垫在了她的脑后，整个人压在靠背上直视前方，“我可不是每一次都正正好好在你身边的。”
“嗯……”她不再多想，把脑袋枕在那双宽大的手掌里，连原本涌上嗓子眼的叫喊声都归于平静。
这是苏晓樯第一次做这么平静的过山车。
她还是低估了杨闻念，虽然发车前仿佛很紧张地仔细检查了一遍安保措施，但是即使过山车跑得再快，他也没有发出任何叫声，淡定地像是抽着雪茄把玛莎拉蒂油门踩到死的西部老牛仔。
女孩感觉回到了和他第一次相遇那天的晚上，也是一条黑夜里让人心生恐惧的路，速度快到声音都仿佛追不上的车，身边坐着天塌了都不会眨眼的人。
“真好……”
“什么真好？”杨闻念顶着迎面袭来的狂风问。
“没什么！”女孩微微倾斜身子，把头尽可能地往一边靠，但是安全带扎的很紧，她最终也只能把头靠在结实的胳膊上。
“我说这辆过山车能长一点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