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半小时前的切列尼娜,看着手机难免如此思考。
毕竟就在昨夜十点,她还从某个群中看到群主那写作通知,实则炫耀的消息。
只不过,对于奥默和他那室友交往什么的……
委实说,她只是感到些许微妙的复杂。
像是关系不错,也都一样单身的老朋友,突然发来脱单的消息。
或许该祝贺,或许该惋惜,或许该惆怅,心头百转交集之余,却也清楚这一切顺理成章。
毕竟她知道奥默那边一直在过着同居生活,那个叫新条茜的女孩也从未掩饰对奥默的追求。
不过相较于心理保守者,譬如爱慕织姬这类,就算听相关人说只是同居,也仍然会觉得是在遮遮掩掩,然后在听闻那边关系公开时,陷入迷思的状况。
切列尼娜.德克萨斯的略显不同点,只在于她清楚那俩人同居,却也相信那俩人一开始并未交往。
毕竟以神圣泰拉联邦的理解方式来说,她算是祖籍意罗区,实际在安美区长大,最后在东炎边界落脚的女性。
这样的资料地区所属,大抵很容易令人联想到多情与开放,甚至是别的乱七八糟的刻板印象。
但事实上,切列尼娜的人际交往态度非常保守。
保守得就像她作为一个家族式黑帮的最后一位成员的身份那样。
一段血腥的过去,沉默寡言的性格,干净利落的作风,泯然众人的日常——标准得很难不让人误会,将她当做是背负了什么血海深仇的复仇剧主角。
而实际上,虽然确实不曾背负怎样的仇怨,但也确实有着一段同样复杂的过去,更有一段需要履行的职责。
而在那职责履行之后,真正无事一身轻的她,显然没有迎来怎样脱胎换骨的生活。
生活依旧,工作依旧,代号依旧。
无非是走过了更多地方,无非是行李多出几套衣服和武器,也多出几个值得时不时联系的朋友。
这样的她,也和过去一样继续保持独身,并不追逐炽烈的爱与恨,反而是安于现状,于是就能轻易拒绝他人的追求,也不曾去追求别人。
就像过去的奥默.林顿一样。
所以她非常信任奥默,也和这位新同事是那样地合拍。
当然,真论及相处,她和蕾缪乐才是最习以为常的组合,长期相处并搭档战斗的熟稔,也绝非新来的临时工所能比拟。
但她与奥默,更是一种生活态度上的共鸣。
是在面对同一事物时,对彼此的知根究底。
这也让切列尼娜一度觉得……奥默会长期和自己一样,处在一个牢不可破‘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的阶段。
爱情这种东西,本该是与大家都无缘的东西,至多是有些源自生理反应的悸动。
而那点源于审美、源于激素上的动摇,也无法撼动各自一直以来的生活坚持。
她想象不出自己成家生子的未来,也同样想象不出奥默走上那条路,也就不曾对某个聊天群里对群主的豪言壮语上心。
但……
新条茜似乎真的成功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切列尼娜很想知道会让对方发生如此大改变的原因,但也因新条茜在群里提及疲惫休息的缘故,她非常耐心地,等到了第二天。
而在第二天,她倒也没想了解新条茜如何成功的,而是直接联系了奥默,试图从对方那儿获悉缘由。
但结果却是罕有的无回应。
这对一贯秒回,仿佛给所有人加了特别关注、窗口抖动的奥默而言,非常古怪。
倘若是之前的离线状态便也罢了,可当下分明是在线状态。
难道是因为新条茜?
她也不是没听过某些男女交往,会有一方管得格外严厉,勒令其与其他异性交流时要报备,甚至干脆不准交流的极端案例。
蕾缪乐和可颂就没少翻这类八卦杂志并进行吐槽,而她通常都是不做评价。
难道案例就在身边?
出于仅仅只在网络上有过交流的事实,颇为谨慎的切列尼娜,并未将新条茜在聊天室里元气活跃的样子视作一切。
却也很难想象奥默会被一个女人管制至此。
倒不如说,倘若这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奥默对新条茜痴迷到甘愿被这般束缚……
那或许就该问问对方有没有被威胁了。
她难免这么想,并且就连公司里的其他人也一样。
是的。
她在无法联系到奥默之后,就直接在工作小群里提起了这事,先是@林顿,在一干问号的半小时后,再是@了所有人,告知奥默无法连线上的消息。
于是小群里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先是各自尝试无果,再是问奥默最近的状况,然后有好事的群之第八人窜出来说他昨天交到女友的消息,旋即那对话也开始朝着切列尼娜一时想歪的话题重现,并且各个都展现出了各自更惊人的见识与想象力。
就连老板都参与了进去,那投入的架势甚至没有一如既往地把群之第八人踹出去。
就一点都不考虑做出点行动吗?这群人……
手动无视了那些安慰、同情自己,俨然是误会了什么的发言,并未被带偏思路的切列尼娜,想着倘若不是因为女友的话,那么奥默大抵是陷入了什么麻烦里。
“是不是感觉自己该做点什么啊?德克萨斯~?”
这时候,会以如此戏谑的腔调呼唤她那姓氏的家伙,也就只有之前还在群里兴风作浪的第八人了。
“你要帮忙吗?拉普兰德。”
切列尼娜微妙的看着这个曾是亦敌亦友,如今则是或许会冷不丁动手的,损友一样的家伙。
倒是清楚对方对奥默的事蛮上心。
只是出于过往经验,切列尼娜实在不好判断那份关注是因为奥默还是因为自己。
“可以啊,虽然那家伙说上次委托就算是抵了人情,但那虎头蛇尾的调查总感觉差点意思。”
“那就走吧。”
倒也没忘记最初的最初,是对方在艺术馆被奥默救下的事,知道拉普兰德在说什么的切列尼娜刚迈出两步,却又被对方叫住:“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还有什么事?”扭头看来的切列尼娜很不耐烦。
既然决定帮忙,那就不该磨蹭时间。
但对方确实在磨蹭。
对方甚至摆出了一副老神自在的模样,站在原地笑问:“我说,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听了这话,切列尼娜下意识地认为对方掌握什么情报。
“知道什么?那没有啊,倒不如说,正因为不知道,所以现在才在问啊,德克萨斯。”
说着让她皱眉的话语,拉普兰德一步两步,与她并肩,笑意更甚,咧开一口鲨齿般的尖牙。
“你在着急什么?你和奥默.林顿有熟到这个地步么?”
“……”
“你甚至没给其他人说吧,也没和大帝那家伙报备。”
“这是你的工作时间吧?”
“那种事可以路上完成,”切列尼娜冷淡道,“你就因为这点问题耽误我们的时间?”
“这可不是小问题啊,想想奥默那家伙可不容易被害,我怎么想这件事都应该只是他撞上了些难搞定的私人问题,而在这个当下,这个时间点~”
拉普兰德愉快的跃出半步,从一旁,转至身前。
两位高度相差无几的狼女就这样对视着,一人无声地笑,一人冷漠的盯,这种对峙当真熟悉。
熟悉到让拉普兰德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想到时至今日,还能在这种地方重温到这副感触。
“这事或多或少会和他那女友有关系吧,你这么着急作什么?”
“平时可没见你这么会想。”
“这话可太令我伤心了,在涉及够有趣的事上,”她戳了戳自己略微歪下的脑袋,“我一直都蛮上心的。”
“你想的可能是错的,让开,不要继续浪费时间。”
“倘若是错的,倘若他真遇上了麻烦,他还没找你求助,你又为何急着主动去帮她呢?”
拉普兰德笑容不改。
“你不信任他的判断和谨慎么?”
“你想说服我停下?”切列尼娜皱了皱眉。
对方那不无道理的话,稍微降低了此刻的火药味儿,但看对方这副模样就不免想起些过往。
那些过往实在无法让切列尼娜的脸色好看起来。
“不不不,我干嘛要那么做?”她连连摆手嬉笑道,“那对我又没好处,说不定奥默还真需要帮助呢,但我觉得啊~”
“有件事若是能借此机会弄清楚的话,或许会给这个无聊到有些乏味的日常增色呢。”
“什么事?”
“你现在的行为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实际却到处都是问题啊,德克萨斯,你自己有意识到这一点么?”
“……”
“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出了问题,你自己知道清楚吧?还是说,要我给你点出来?”
“……”
“你知道吗?我从昨晚收到消息憋到现在才来,就是为了这一刻看你这精彩的表情哦,德克萨斯。”
“……”
她仍是沉默,但却提起了腰间的剑刃。
自那光滑如镜中瞧见自己这一刻呆滞的神态后,方才后知后觉到面部的热意。
默默将武器挂了回去的切列尼娜,终是开口:
“这有意思么?”
“当然,这难道没意思么?刚才的表情就很不错,表情总算是丰富了些嘛,德克萨斯。”
收起了不开闪光灯的手机,拉普兰德愉快地让开身来。
“想想看,那个德克萨斯能露出这种表情,不论是收藏还是回头传到乔万娜、莱昂图索那帮人,都很有趣哦——哦~这可是很危险的。”
敏捷的缩手从寒光下保住了手机,紧接着的侧身避过了偏转的寒光,这两人是那样的熟悉彼此,以至于就连惯常的一招一式都是心有灵犀。
“你——不是说要赶时间么?”她重新端起了手机,“还是说要我把你这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也添入收藏?”
“你要是落后我就……”收起了剑刃立时迈步的切列尼娜,一时语塞。
她忽然意识到,一直都不太搭理拉普兰德的自己,甚至找不出能制约这家伙的手段。
或者更准确的说,关系缓和到如今,寻常的恐吓缺乏效果,极端的恐吓说不出口。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拉普兰德,只是笑得更加猖獗:
“你就什么?说说呗,你想怎么威胁我?”
“……”
冷着脸的切列尼娜无声地加快了脚步,心里只决定先将这事记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