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门南区的夏季末,常是笼罩着一片淡黄色的剪影。
已经开始降温的时期自然谈不上炎热,但那闷意依然,仍须由空调的努力来让你保持生命的活力。
林顿事务所的温控系统自是正常发挥,但某位刚从外面踏足的‘客人’仍不满意,还从冰柜里捞了根冰棍吃。
“什么叫客人,难道我不是这里的住户么?豚鼠君。”
小姑娘全然一副东道主的模样,看也不看奥默刚在桌上放置并推近的红茶,执拗的目光好似真要为什么损失讨回公道。
那目光是如此真实细腻,裹着几分委屈,倒能给人看出几分歉疚来。
但可惜,那刚端起托盘,如侍者般站于一旁的奥默,只是面无表情道:“现在你应是栗东寮的住户。”
听了这话,褐发的小姑娘反而嘴角扬起:“话虽这么说,事务所的安全系统不也没响应嘛,登记上我还是住户的吧?”
“还真是及时的提醒,我确实该更新一遍住户名单。”
“豚——鼠——君!”
拖长的音调显出万分的怨念,不由令奥默想起将她邀请而来的原因,不过竟然真的信了这话……
奥默微妙地俯瞰着这位气鼓鼓的姑娘,语气不变道:“说笑而已,事务所的大门还是总会为候选职员敞开。”
“只是候选吗?”
“当然,否则被告滥用童工的话还真是百口莫辩。”
“茜君不也没成年?”
“天门之城的法定就职年龄是十六岁。”
“……”
倒是清楚茜君虽然不论从什么角度看来都是本地人,但实际却是位穿越者的事实,爱丽速子不由陷入沉默,开始思考自己在火星开发区的区籍……还是和界门区一样统一是18岁,那没事了。
“爱丽速子小姐。”
“啊?”还在分心的速子回过神来,便见训练员着眼于自己的手指。
“还请注意冰棍融化的落点。”
仅仅是这么提醒道,便已礼貌的挪开目光,不去看对方慌忙间将冰棍塞回嘴里,奥默转过身,朝着厨房方向走去。
“波旁与茶座预计还有几分钟,我还得去准备相应的饮品,你可以看会儿电视,亦或去催促赖床的茜,如果选择后者的话,那可真是再感谢不过。”
毕竟叫醒赖床分子本就麻烦,很容易演变成围绕被褥的对抗。
若是同性还好,而换做异性……那对奥默的心脏是一种挑战。
昔日的速子亦是如此。
暑假时的她与茜几成赖床双绝,而且还都属于早起低血压的同类型,会在迷迷糊糊中忽略很多的细节,包括对旁人的警惕心。
诚然,虽然她们平日表现看起来也蛮缺的,但那显然是一种演技。
换做早起便是纯粹的生理原因了。
但委实说,这俩人摄取糖分一点不少,若说生理期的缺血也多少不太合适,倘若是减肥导致……那更是无稽之谈。
茜曾有一段时间被奥默监督着运动,但那时的三餐也是后者负责,那天天端着一本《营养学》的含金量还是有的,绝不会犯下什么减肥伤身的低级错误。
反观爱丽速子,更是通常没有减肥方面的顾虑。
既无伤病,不存在营养不良的可能。
但这俩人该晕乎乎的时候还是一样,一大早的状态就是仿佛1+1都能等于3、走个路都可能撞到门、对着曼城茶座能喊周日宁静、衣服穿反也没注意、甚至就穿着内衣到处跑也没注意……
委实说,以奥默那尽量要求自己始终理性清醒的自律要求,很难理解这种睡过一次就像是喝断片般的状态。
他曾一度怀疑这是某种演技,但不论真假都是无可奈何。
只能视作对方特点的一部分,宛若特摄观众对待特摄设定那般。
学会接受。
假面骑士的事不用你们搞那么清楚.jpg
“她还没醒啊?”
“昨天有多兴奋,今天就有多疲惫。”奥默专注于厨房中的动作,仅以眼角余光瞥了眼那跟着跑来厨房的速子,倒也没催促她立刻去找茜。
“你们的七夕祭过得怎样?”
“啊,吵死了,大和君和那伏特加待在一块儿本就吵闹,没想到还得加上那玉藻十字和米浴的一惊一乍。”
“听起来不错,很热闹。”
“你是从哪儿听出不错的?”速子有些无语,“想要打开豚鼠君的脑袋看看逻辑回路了。”
“要急着否认的话,首先得将嘴角的弧度压下去。”
“?豚鼠君的背后还长眼的么?”
“总是有些特别的技巧。”瞥了眼那不被速子察觉的龙女,奥默跟随着咖啡机的定时操作的闹钟铃,端出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然后置入那专为保温保鲜准备的放置皿。
接着又去倾倒另一边保温状态下的热可可。
抛开都能接受的红茶与咖啡,波旁更钟爱的显然是这种热量较高,但又远次于蜂蜜特饮的饮品。
但你倘若只是问要喝什么,而不问喜欢什么的话,是不会了解到这一点的。
然后就这样落入生活的惯性中去,将她提过的饮品视作她的喜爱,若无意外便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误会。
女孩平日并不像机械般沉默,却如机械般内敛,可是机械可以拆开检查,人心却是难以拆解。
换做那一贯以亚撒西为主打卖点的极东模范型训练员,大抵是无计可施的。
这类总是将温柔与迟钝相辅相成的人,能够呵护花朵,却不见得能理解铁皮。
美浦波旁更需要的,应是相对强硬且敏锐的训练员来达成互补,宛若赛博格与沉默坚毅的维修工。
不止能读懂赛博格的言语,更能从细微之处察觉她的机能异常。
当然,不只是维修工,研究员亦然。
爱丽速子便是瞥了眼那刚从小锅中倒出的热可可,并不意外它的出现,仍是犹自道:“特别的技巧啊……豚鼠君倒是问我,有没有兴趣聊聊昨晚的经历?我可是听有人聊起你和五个女人过七夕哦。”
“我想的话,这种有着明显偏向性的说法只是想带节奏。”
“哈,就算你这么说,我和茶座她们昨晚还遇到那被你拒绝的虎女警长和成田白仁她们咯,她们也知道这事,看起来可不太愉快。”
“误会总会解开的,还有,白仁总归是你前辈,碧翠克斯更是位高权重的长辈。”
“啊……这种时候的你就真的很无聊。”
“不妨去找有趣的茜小姐。”
“好好好,反正你就是想拐弯抹角地把我赶去叫茜君吧。”
“你会这么听话也很让我意外,别趁着她迷糊灌东西啊。”
“你都担心这个何必叫我去喊?”
“我只说一句,她还要负责你们三位的怪兽适性检测。”
“啧。”
“……”
抬眼看着速子咂了咂嘴后离开了厨房,奥默多少有几分沉默与汗颜。
但即便如此,空气中却也仍有声音:
“你这儿可真是有趣得紧,相处起来倒与大哥和那俩瓜妹妹如出一辙。”
“倘若真是如此相似,我倒要对那位取取经了。”
“还是算了吧,他倒是不如你,全靠长辈的唠叨压下小夕和小年。”
“能交流经验总是好的,”奥默埋头切着时蔬,“倒是令小姐突然出现,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就不能来看看么?”
“当然不是,我想以您的能力,想去哪儿都没人能拦得住。”
“倒也不是吧,”令笑了笑,垂首俯身,嗅了嗅锅中还在蒸煮的食材,“其实是来通知昨天提到的游戏,我将你的事同那莱茵生命那几位说了,意外的一致同意,说不定她们没多久就会主动联系你呢。”
“那可真是好消息,那么还有别的事么?”
“来要个联系方式,大哥确实想和你交流交流。”令回过头来,继续如之前那般打量着这厨房其他的各式厨具。
想着幺弟来了这边是否会更有话题。
而奥默全不在意她的打量,继续垂首拌着沙拉。
“虽然很高兴,但这未免有些突然……因为年小姐还是夕小姐?”
“你这不论如何总要寻个缘由的性子,可是会过得很累的啊,奥默先生。”
“但我已经这样过了许多年了,想来以后也会一样。”
“哈。”
“何故叹气呢,令小姐。”
“想起了二哥,然后又想到小年还未可知,小夕可是最不喜这种性子。”
“?”
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需要和那两位相处。奥默一时费解,便连搅动沙拉的筷子都顿了顿,想了想还是心平气和道:“我想的话,大家长的心态总是不可取的。”
“一家人从来都不可能做到毫无间隙,不可调和的矛盾还是不应强自干涉,谁都无法代表当事人。”
“说的也是,”令点了点头,端起酒葫芦就闷了一口,“不过我与大哥其实和二哥的原本关系还行,只是有些事确实不可调和。”
“家务事总是不好说的,我能提的只是要不要顺便吃顿饭。”
奥默抬眼看她,想着这人有没有吃早饭,这空腹喝酒是否有点……算了,她又不是人。
“哦?我刚才就想问了,这是什么?”
显然是没想过奥默会这么说的令,先是一愣,旋即笑着看奥默从冰箱里摸出的那一大碗加盖物。
“昨夜浸泡好的燕麦片,用来做早上的musli。”
“木斯里?”
“嗯,有些区域叫它muesli、更多人叫它muesil,是我老家的常见营养品,由麦片、水果和坚果构成。”奥默简单介绍到。
到如今早已不乏全球贩卖的干燥速食版,但他有时间的话还是会选择亲自制作。
也不麻烦,提前一晚泡好燕麦片,第二天早上加牛奶或豆浆或蜂蜜,再放置适量坚果、水果、鸡蛋之类的开煮。
具体加什么全看爱好,但终归都突出一个健康、营养。
这毕竟起源是给病人准备的营养餐,后来发展成婴幼儿、少年、成年人皆可。
奥默自然是给按照给马娘准备的规格来,是否会让茜小姐发胖这种问题……emmm,让她多跑跑步吧。
带着清爽的笑容敲定这份提案,奥默便又重新回首,才意识到她正盯着自己。
“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得意的事自然得意,”以对方昨日提过的东炎概念做回应的奥默,将其倒入锅内,旋即问,“总之,令小姐吃过早饭了吗?”
“正准备吃,不过也可以尝尝你这边的。”
“不会不方便么?”
奥默也说不清对方这幅半虚幻的造型算是什么状态,宛若投影,但速子又看不到,倒像自己的白日梦。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有点好笑。
梦里的神仙要怎么吃饭?给她上香上贡品?
“方便的,哪儿能不方便,倒是你别见怪我吃得多就好。”
“这倒是没关系,我已经习惯多做点了。”
“?好习惯。”
“…感谢夸奖。”
不知是不是错觉,令觉得这青年的笑容多少有些言不由衷,确实很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