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顿躺在地上没有动,他微微转头估算了一下洞穴的大小,结果让他感到吃惊。
“所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脱离了原计划把我放出来了?还有这个洞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你自己挖的吧?”
男巫一动不动,但看起来是醒着的,所以他又问了一次。
朱利尔斯的胸口起伏波动突然更加剧烈了,他不借助双手,而是单纯的扭动身体,又双腿把自己往后蹬,支撑背部在墙壁的托举下直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眼神好像要把克雷顿放在锅里煮。
“自己挖的?!你真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看不见克雷顿的表情,但依旧顽固地看向对方,因为不这样做就没法出气:“你拉着我一起挖洞...明明你一个就能办到还非要我挖,还要检查姿势是否标准,好像这是某种教学,而我是个不住在洞穴里就会死去的生物幼崽一样,你他妈是什么?狼人里的教师型号吗?”
克雷顿无言以对,这番质疑让他想起了戴斯长老,而且他还是没能弄明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我为什么被释放了?我记得你很担心仪式失败的可能。”
“可不是吗?这个预测简直不能更正确了。”朱利尔斯冷冷道:“你失控了,然后杀了一个人,不过尸体我已经帮你处理掉了,他的随身物品现在就在你身边,和你的衣服放在一起,这是额外的价钱,我认为它值得二十镑。”
克雷顿回头,他看到了自己的衣服,上面也全是泥土,看不清底下是不是有别人的衣服。
他不急着穿上衣服,精神全放在朱利尔斯提到的要事上。
“我们回去再谈这个价钱是否合适,你现在告诉我,我杀了谁?”
他的第一反应不再是歉意了,先祖的呼唤在他的脑海里尚有残响。
朱利尔斯朝他扔了一把土才肯解释:“一个路过的救世军成员,你应该记得他们。不过这没什么后果,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他们现在是叛军了,每个人都可以杀他们。。”
“还有,别说我什么都没尝试,他的同伴可都在旁边,还有十几条枪,当时他们正往仪式场地走。我要是没把你的铁链解开——你猜一群有枪的士兵碰到被锁起来的狼人会怎么做?”
这真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克雷顿思考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当然不能怪男巫了,他要是处于那个境地也一样会如此选择。
不过这和他把土扔回去没有任何关系,他不会为自己不省人事时所做的事负责。
男巫冲这个举动骂了一声,又有气无力地接着说:“现在那些人大概已经到热沃了,或许就在我们旁边的房间里住下了。我听他们说克里斯托弗教授为他们在那里安排了接头人接头人.....对,你没听错,就是那个克里斯托弗教授,我的建议是如果可以,我们最好尽快回城里。”
“我在你的印象里是个喜欢主动惹是生非的人吗?”
反问后克雷顿沉吟片刻,一语道破对方的想法:“哦,你是想把这个消息在有效期卖掉。”
即使想法被他说穿,朱利尔斯也一点不觉得尴尬。
“别怪我想方设法挣外快,但你给的薪酬可不够一个炼金术士日常练手的花销。”男巫不用看也知道雇主的心情不会太好,不过他的心情也很差,所以完全没有用自己的如簧巧舌调节气氛的意思,只是顺着工作内容继续下去。
“关于咒缚的事情,你从自己的血液里到底挖掘到了怎样的信息,现在算成功了吗?”
“应该算成功了,具体的事情我们路上再说,一会儿我们的脚步得赶快了。”
克雷顿在黑暗中穿好衣服,然后拿上死人的东西爬出洞去。
关于救世军的现状,他虽然吃惊,但反倒觉得没必要投入重视,这些人原本就神神叨叨的,而且也不讨人喜欢,如果说士兵都是强盗,萨沙市军部似乎很早就有舍弃他们的想法,只是缺乏一纸公文,如今这些人终于被军方划分入叛军,可算是众望所归。
至于他们在热沃能闹出什么乱子,克雷顿并不十分担心这一点。
一支真正的军队甚至可以没有枪,但是绝对不能没有炮。
没有炮的部队在小规模冲突中很难靠单纯的军事素养占上风,如果救世军持有的武器如同朱利尔斯所说的那么少,或许不用唐娜和芭芭拉的协助,本地人自己就能制服他们。
热沃因为“野兽”的缘故自发组建了武装巡逻部队,依他的见地,本地人的火力足以同这支溃兵部队势均力敌。
而要是他们的接头人会为他们物资补给的账单买单,那么最好的结果会是他们相安无事。
至于谁是那个接头人,他们回去就知道了。
谁为这些救世军争取利益,谁就是接头人。
..........
死人的行李可以说是没什么东西,唯一值得克雷顿保留的就是一把长步枪。
这歀后装步枪非常的普通,它的名字就叫凡尼通用式步枪,没有军用和民用的区分,克雷顿的持枪证正好能够兼容这把枪。
熟练枪手可以用凡尼通用式步枪在一分钟内击发十二次,其有效射程在一百码左右,超过这个距离,子弹落点比之瞄准的位置就会有明显的偏移——不过这无伤大雅,大多数枪战都是在小于七十五码的空间内进行的,它已经比乡下地区流转的枪械性能好太多了。
走到能看见镇子的地方,他在林子里挖了一个坑将这把枪藏进去,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说实在的,这把枪也只有他愿意用。
他之前询问过巫师们不愿意配枪的原因,他们的理由是枪管中含有大量的铁,而铁这种金属具备抑制魔力的效果。
巫师们用来区分等级的元素分类法正是从低到高列举了巫师最难克服的物质。
朱利尔斯和唐娜都只是铁指的阶段,铁对于他们仍有克制的作用。
将这把步枪埋下后,克雷顿也不禁有所惋惜。
“要是你和唐娜都会用枪,那我可省心多了,我不想贬低你们的魔法,但你们能施展的战斗魔法能作用的距离大多不如子弹飞得远,也没有那么致命。”
“但好处是悄无声息。”
朱利尔斯在阳光下用力甩着胳膊,他想依靠这种方式快速恢复对手指末端的知觉,
“现在我们总算可以慢慢走路恢复体力了,是时候告诉我你在仪式中看到什么了,你应该从自己的先祖身上学到了不少。我也想听听以前的狼人会做些什么。”
克雷顿回想起自己看到的先祖遭遇,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呃,大概是帮自己的姐妹寻找丈夫....结婚生子....学习化妆、还有坐火车旅行之类的事。”
“听起来还挺温馨的。”朱利尔斯评价道。
古董商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本不想形容出这种效果的。
“不过你现在该学会狼语了吧,不说战吼的应用,单纯的狼语也是十分有用的技能,以后你或许能够靠这门语言去其他城市投靠自己的亲族。”
克雷顿更尴尬了:“我还没学会。”
看表情,朱利尔斯显然不相信他的回答,只把这当做对方敷衍自己的手段。
“你总能说几句吧,至少几句简单的呢?”
“我一点儿也不会。”
“那你的先祖在记忆中到底怎么和其他亲族沟通?”
“他们说人话。”克雷顿回答。
朱利尔斯沉默了,这个后果带来的好消息是他们移步的效率更加稳定,比预期更早地回到了镇子上。
他们找了个本地人询问后才知道,那些救世军的到来没有在这里引起不安。
因为溃兵们的身份没有遭到暴露,因此他们在夜间平安穿过野外地区的行为还对本地人起到了积极的鼓舞作用。
朱利尔斯窃听到的那个接头人甚至都没有出面调和,本地人直接就赞助了救世军免费的食物和房间,就指望他们能在这里多留一阵,如果能主动帮忙追捕那只半死不活的制皮师就更好了。
即使知道这可能是本地人出于对制皮师尚且存活的不安而形成的妥协心理,克雷顿也不禁感到荒谬。
而他和朱利尔斯去拜访佩罗家的时候,正看到山羊胡施密特先生在街上匆匆走过,背后没有猎人学徒跟着,显然是刚刚结束了夜晚的巡逻时光,正要回家休息。
不过这位老人的脸色可算不上好,克雷顿过去向他打了声招呼,得到了同样的问好。
“怎样,施密特老兄,我听说又有许多枪手进镇子了,您怎么看这些人?”
“我怎样看?”
山羊胡子冷笑起来,但这种情绪并非是针对克雷顿的:“其他人都以为他们是好人,我说他们是坏种,但别人肯信吗?那群人一来到镇上就睡大觉,脸上的神情又像是怕见人的,还都带着枪,他们要不是个被通缉的强盗团伙,我现在就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说到最后,他竟是指着自己的眼睛这么喊道。
克雷顿和朱利尔斯早就知道这些救世军的身份了,因此不感到惊讶。
然而这种反应让施密特感到被轻视,他恼怒地一拳打在旁边的木屋墙壁上。
“你们也不信,是啊,所有人都觉得老施密特是在嫉妒,就因为他们的枪比我们的猎枪好多了,请他们来抓捕那个制皮师似乎比我们更可靠,我承认这是真的,可这些人也不想想,之前重创了那怪物的不还是靠我们手里这些落后的武器吗?他们来这里还寸功未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