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白川泉被端茶送客的尾崎红叶扫地出门,一头雾水地眨眨眼,走进了电梯。
既然尾崎红叶这么说了,面见港口黑手党森鸥外的步骤也可以省去了。
“一方面,红叶大姐并没有特意提点我。”
“另一方面,既然红叶大姐经手了,又将事情办妥了……”
白川泉沉吟,“这样说来,我完全可以理解为首领和红叶大姐都是知情者了啊……”
白川泉至今不清楚的问题——十五六岁的少年,名为白川泉的少年为何会一无所有、一无所知地进入黑手党,深受信重。
想着想着,白川泉又忍不住皱起眉,
“红叶大姐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倒数几句的警告暗示,尾崎红叶说得含糊不清,简短极了,几乎可以媲美在头顶拍三下的“领悟之法”。
“简单来说,我唯一听懂的词大概只有那个‘意外’了吧。“白川泉摇摇头,失笑自语。
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是警告白川泉别在港口黑手党内搞事——各种意义。
“不想看见意外发生……么?”
“看上去这种放他人身上失踪上三天以上就决定死刑的行为,在我这边两个月只是踩在危险的边缘线啊。”白川泉眨眨眼,心中的恶劣被勾起,有些蠢蠢欲动。
“当然,我不是说港口黑手党真就拿我没办法。”
“除去尚且未知的背景因素,红叶大姐等人莫名其妙关照的潜在因素,想想要单单针对一个人,黑手党的办法比常人想象得要多的多……恶名昭彰总是有理由的啊。”
“一个人在世间总是有亲朋,有自己的社交网络和关系,这部分是最容易像丝线牵扯四肢的部分,黑手党首要针对的不会是本人,因为本人在他们眼里还有价值,于是周围的亲朋好友就遭了殃……”白川泉摩挲笔杆,不确定喃喃,“似乎……有点像主角待遇?”
“其次,要针对本人的话,也非常容易。”
白川泉回想着这两年黑手党内潜移默化得到的信息。
“从简单的说起——”
“会遭到追杀。”最重的叛徒行为,例子已经出现过白川泉眼前——刑罚为死后还要曝尸一周。
“其次,如果是内部人员,又想着将来脱离黑暗世界,不干黑灰色业务的活,那么,黑手党们会更加高兴。”
“因为,事情就此变得更简单了。”
轻嗤了一声,白川泉继续整理自己的思路,这一部分就不必写入文本了。
“加入黑手党,哪有这么容易,是需要交上投名状的!”
“像是黑蜥蜴那些部门,不会杀人的心慈手软之辈根本连入门资格都搞不到。”
“普通的武斗派成员遇上第一次升职,也就是转正的那一天,必须处决一条性命作为必要手续的一环。”
“如果分配了武装,拿起枪,却连剥夺他人性命的觉悟也没有,这种人在港口黑手党里,不过是迟早死于优柔寡断的抚恤金,或者被强迫抬起枪口的自欺欺人者。”
“黑手党不需要给了枪支武器却不会用的人。”
“至于我嘛……”白川泉微微眯起眼,凝视着手头的“沙之书”。
“这种程度的证据,不是早就交给港口黑手党了吗?”
港口黑手党作为一个听起来像反派阵营,实际上就是反派阵营——不管怎么说,森社长手段再怎么温和,暴力和黑暗的一面依旧不可能祛除——的组织,对内部人的信任是不存在的。
哪怕是尾崎红叶,贵为仅次于首领森鸥外的五大干部之一,谁也不敢打包票如果她想不干了就能离开!
干脆利落抽身?不可能。
卷入这摊子事儿就是一辈子的印记与履历。
仔细想想……
事实上,森鸥外作为黑道组织boSS,已经足够开明——白川泉也听说过关东的极道组织无论什么工作,加入后第一步就是在身体一个部位上纹上纹身,哪怕脱离了,别人一看压根洗不去的痕迹,也能一眼知道你不可能是正派人。
在港口黑手党,无论背景干净,资料室都不会缺少一些机密信息。
比如个人档案,比如交给警局马上就能下达搜查令来港口黑手党总部逮捕的证据,以及……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把柄在组织手上。
家庭信息、财务状况、亲密关系……非法手段搜集这些信息总比警察效率要来得高,知情人也更愿意“知无不言”。
毕竟白川泉原先的工作也包括这方面的内容。
“至于我的把柄嘛……”
白川泉认真考虑了一会儿,现任文职人员需要的凭据肯定不必要做到武斗派那么残酷。
白川大概知道了自己的是什么。
从尾崎红叶很快就坦然把他调到财务组来看,大约是一些他刑讯时的画面或者片段吧。
相片或者视频,又或是其他一些东西,能直接将他袒露人前送进监狱或法庭的内容。
毕竟,龙头大抗争那段时间,白川泉几乎是天天披着雨衣进的刑讯室,有时裸露在外的皮肤,手腕边、腮旁,也会不慎沾染一些痕迹。
白川泉移开目光,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这种早就猜到的事情,也无关紧要,他只是淡然地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看上去像是笑,又如同极为克制的平淡表情的神色,俊美的面庞在收敛时反而像是深海里迷雾之中盘踞的海妖,冷酷而吸引力强烈,平日嬉笑稚嫩的青涩与软和被清洗干净,留下的却是令他人想着“不愧是这个职业”的危险感。
“好了,题外话就此结束。”
拍了拍手,看着刚刚梳理完的情报片段,白川泉托着下巴,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首选嫌疑人,津岛修治先生。”若有所思垂眸看着纸面上被圈画出的名字,白川泉喃喃。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动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