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下午的教习嬷嬷不会也是早上那个吧。”
“这段时间，不都是只有一个教习嬷嬷吗？她真的好凶，叫人看着就害怕！”
“你们快别说了！差不多到时间了，我们到院子里去，不然一会又得受罚！”
小小的房间内，交头接耳的几个秀女满脸戚戚。
她们正是今儿早上被抓到的两位侍郎家姑娘和姜微茹。
最后是姜微茹阻拦了她们继续讨论，对着镜子看一眼自己妆发，忙不迭转身加入走向庭院的秀女们。
离开前，姜微茹余光扫见姜微盈还慢慢吞吞地在按小腿。
她抿抿唇，到底是没再说话，到外头队列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乖巧站好。
姜微盈在人都离开后，快速放下袜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踝往上的皮肤。
果然跟她预想的一样，膝盖往下部分都浮肿了，像泡发的面团一样，指尖按下去，凹陷一个小坑。
在寺庙里调养半年，还以为她身体好多了，结果被罚个站，血液不流通的老毛病又开始犯了。
这事她小时候溺水后落下的病根。
寒气入体，气血亏虚，站久了，一双腿就跟灌铅了般，沉重得走路都吃力。每年入冬了，她都是尽量能坐着就不站着，不然血液循环不好，她双腿就得肿得萝卜似的。
等受训结束后，她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按摩按摩。
小姑娘把袜子重新穿好，放下裤管，又把衣裙整理一番，在最后时限来到队列的最尾处默默站好。
守着宫门的宫女此刻伸手去开门，一个浅绿宫裙的嬷嬷迈了进来。
嬷嬷见到已经自行列好队的秀女们，眼里有着浅浅笑意，走进了朝她们点点头便开始自我介绍。
“我姓石，从现在起，就是各位姑娘们的教习嬷嬷。”
石嬷嬷说话慢条斯理的，即便扬高了声音亦是一派温和，和早上的戚嬷嬷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性格。
秀女们自然都抓到了现在起这个词，不少人心中一喜。
那个凶巴巴的嬷嬷不是来教她们的！
姜微盈站在后头，竖着耳朵，听得微微皱起眉头。
宫规森严，今日早上罚她的嬷嬷气势架子都十足，应当是宫里地位不低的老人，指不定是受宠的娘娘跟前的红人。
司礼监负责验查秀女人数，准备落脚的住处和生活一应供给，教习嬷嬷们只负责支教，应该是定下了来就不会轻易更改的。
不过半天就换了另外一个嬷嬷来。
姜微盈第一反应就是脑补了后妃争权斗狠的画面，有其他人抓着嚣张跋扈的嬷嬷的把柄，将人弄走了。
她正想着，石嬷嬷又道：“我曾也是当今皇后娘娘的教习嬷嬷，皇后娘娘在家里的时候，我有幸得太后娘娘委于重任前往。我能理解你们初进宫时的彷徨，便是我们尊贵的皇后娘娘，当时是紧张的。”
“不管诸位紧张也好，彷徨害怕也好，到了宫里，这些情绪你们都要学会收起来。只需要认真学好宫规，少想有的没的，安分守己，那便万事无忧。”
一番话先礼后兵，温和不失严厉，可见是个有手段的人。
姜微盈跟着众人一块回了句‘谨遵嬷嬷教诲’，心里轻松了不少。
石嬷嬷的话虽然没有点明究竟属于宫里哪个势力，但同时都说出来了太后和皇后，那必然是地位超然，绝对是在戚嬷嬷之上。
如此一来，只要她在接下来的日子乖乖听话，不出幺蛾子，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训话结束，石嬷嬷也不发话，就那么站在她们跟前。
一开始秀女们都还耐得住脾气，可在一刻钟、两刻钟后，队列里就开始出现各种细小的吸气声，还有人站得脚发麻，绣花鞋在裙底下跟被针扎了一样，一会抬一下，一会挪动一下。
如此一来，整齐的队列就像是被大风吹过的稻子，一溜的脑袋东倒西歪，晃得人眼花。
也是这个时候，石嬷嬷拿起身边宫女捧着的戒尺，走到有动作的秀女面前，眼也不眨抬手就抽她们胳膊上。
哀呼声此起彼伏，姜微盈听得心脏怦怦乱跳，忙把也偷偷垫起来的脚尖放下去。
好在她弧度小，在一群乱动的秀女中没能显出来。
石嬷嬷经过她的时候扫了她一眼，抬手把她旁边的秀女啪地抽了戒尺。
早上差点被罚站满一个时辰，下午又是站着不能动，姜微盈都快要感觉不到自己小腿以下的部位了。
她双腿麻木，一张脸表情也忍得麻木，在石嬷嬷说一句诸位受累了，得以解散的时候已经是汗湿整个后背。
但是她们只能休息半刻钟，接下来就要去大殿内，开始跟着石嬷嬷读背宫规。
因为人数不少，宽广的大殿内摆着的都是紧挨的矮案，每张矮案后放着蒲团。
她们相当于要席地而坐。
不过也比站着好！
姜微盈坐下前看了一眼石嬷嬷的坐姿，发现她是盘腿坐着，便跟着盘上腿。
虽然这个姿势也不舒服，但好歹不是跪坐压着，她还能偷偷伸手按摩小腿松泛松泛。
“姜三姑娘。”
姜微盈正把自己按得酸爽，石嬷嬷忽然开口点了她的名字。
她立马撒开手，恭敬应一声是。
石嬷嬷道：“方才那两小段宫规，可能背诵。”
“能。”
她顿时松一口气，话落后流利将宫规一字不错背了出来，收获了一批羡慕的目光。
石嬷嬷听完后颔首点点头，又继续抽查一下个。
一场宫规背诵下来，秀女们挨戒尺是真不少，错一字挨一回，姜微茹足足挨了十回，下课时候手掌心都肿了起来。
幸好进宫第一天没有安排晚课，余下的时间，秀女们除了不能踏出储秀宫，只需要按着时间吃饭、沐浴，按着规定时间歇下，其余都不会有宫女管训。
不过大家似乎都累的，每个人回到自己床边都躺倒一动不想动，哪里还有力气再做别的。
众人都十分有默契的各自歇息，沐浴后更是都早早爬上床，倒头就睡。
姜微盈腿疼得难受，落在最后沐浴，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居然有人在打呼噜了，可见今天的经历叫千金小姐们都吃足了苦头。
她正要走向自己的床铺，却被来到门口的一个宫女喊住了。
大半夜的被人叫出去，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眉心一跳，出了房门就见到石嬷嬷正掖着手站在庭院里，见了她语气依旧是温和的。
“三姑娘下午上课的时候不得体，姑娘可认罚？”
姜微盈：……
石嬷嬷的眼睛是真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