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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慷慨仁慈的天子之音宣扬四海,莫说蒙古各部心生感慨、依附之心,连周围一众小国都隐隐生出依附之心来,此言更是振奋了人心,直叫连吃败仗的土谢图汗都恨不得这就上马再与那噶尔丹打个上个百回去。

此前是背腹受敌,顾头就不顾尾了,眼下有了康熙爷这话他可再无后顾之忧了。

然既是投靠了朝廷,那就没有再私自发兵的道理了,土谢图汗几次求战都被康熙爷压下,而今还不是出兵的时候呢。

一来调兵遣将需得细细筹备,二来康熙爷也是想试试噶尔丹的底气。

那噶尔丹同沙俄是狼狈为奸了不假,然两方皆将大清视作一块儿顶号的一盘菜,谁都想据为己有,岂肯坐下来心平气和商议如何平分这偌大的疆土。

故而沙俄虽是有心利用准噶尔部消磨大清的兵力,那噶尔丹说不得也想着叫沙俄也多出出力,他好跟在后头捡了便宜现成的。

再者这两方兵马都是要吃喝拉撒的,总不能一年到头都在打仗,且不说粮草的事儿,将士们也绝受不住这样的征战,眼看着又到十月里了,沙俄的疆域又成了一片冻土,蒙古夜里也开始冷得抽不出手来,冬日行军势必要消耗更多的粮草,即便他噶尔丹手底下清兵悍将,也得早早准备过冬事宜。

故而别看战事一触即发,那噶尔丹和戈洛文喊得都凶,可事态却停滞不前,三方就这么僵持住了。

见噶尔丹一再向朝廷索要土谢图汗和哲布尊丹巴,一直未有行动,沙俄亦是,康熙爷便知道噶尔丹和沙俄今年定不会再发兵了,最快也得到来年四五月里。

如此正好他趁机做了准备,攘外必先安内。

康熙爷这连日内早看透了局势,且先不说沙俄,大清同噶尔丹必有你死我活的一战,此前无论是使团遭袭还是土谢图汗接连败退都让大清气势略萎,因此来年同准噶尔部的第一战一定要胜,且得是大胜才能稳住士气。

至于如何赢,抛却一贯的准备,亲征也必不可少。

他自是有自信带着八旗将士们将准噶尔部一举歼灭,可他走了京中又能叫人来稳住?

保成作为储君代政手段尚且稚嫩,且同赫舍里氏太过亲近,便是他亲征将索额图一并带走,也拦不住保成被人左右。

大学士李光地倒是个有能力之人,然其同索额图关系甚是亲密,怕私下也不甚清白,倒不能尽信了。

而今朝中党羽林立,主要便是以索额图和明珠为首,他二人势同水火,隐隐有相互倾轧之态,索额图不能信,明珠也不是甚叫人能放心的。

此前他收到巴尔善密报,不似索额图那般乖戾同谁不合就排挤打压谁,纳兰明珠则明面上为人谦和、乐善好施,实则擅于拉拢朝中新进,对政敌则在暗地里构陷,与徐乾学结成一派。m

似也想着趁着太子心性不定得了太子的信任,纳兰明珠就琢磨着把朝中依附太子的人全都构陷排挤出去。

不过太子身边不论是康熙爷给的还是索额图的人都没那么好动,明珠构陷不成便私底下卖官鬻爵,大肆收敛银钱,之后再用银钱撬动人心,自己的大计似乎也就不难半了,若不是这二年未行科举,怕不是明珠还能将手插进科举中。

康熙爷收到密折后自然愤怒非常,眼看着大清对外早有一战,谁道低头一瞧朝中都快要被这些蠹虫蛀空了,他岂能放心带兵出征,若是再借这些人个胆子,怕能坑死他,而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届时大清可就得改名换姓了!

此前先紧着安顿喀尔喀诸部和应付噶尔丹和沙俄,康熙爷便先将明珠之事按下不发,而今外患暂安,可算是能腾出手来整饬朝中了。

康熙爷并未拿着密折直接发难,而是先暗中召见了左都御史郭琇,此人可谓是朝中清流中的清流,素有“冷面御史”的名头,最是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了。

郭琇对朝中如今党派倾轧之态不满已久,然苦于两方构陷、敛财隐秘,又无人敢站出来揭发,仅凭他一人不烂之舌也难以将其扳倒,便一直未能寻到时机面圣禀明。

而今皇上却先一步寻了他来,郭琇心中隐隐有了期待,待看了万岁爷递来的密折顿时大喜过望,只恨不得现下就对明珠一党口诛笔伐,将人治得死死得去。

康熙爷瞧郭琇激动的劲儿心中的火气菜消了大半,心道朝中到底还是有向郭琇这般正直的人,并非都是一滩子烂泥。

“瑞甫莫急,朕叫你来便是请你这御史好好为朝廷涤荡污浊之气的,只是不是此时,朕丑话与你说前头,此事涉及甚广,若真处置几乎将明珠一派一网打尽,故若是被人知晓此事,瑞甫危矣。”

“瑞甫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若是怕累极家人,朕再寻旁人经办便是。”

郭大人闻言不惧反笑,又朝康熙爷深深一拜:“万岁爷叫臣来定然知道臣的秉性,臣打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身为谏官,若是怕,臣早就脱了这身皮归家务农去了!”

“臣不仅要办,更是敢办,还要更添上一笔!”

郭琇铿锵之声险冲破屋顶,说罢又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张来,因事关重大,康熙爷并未在书房留人,这会子自然无梁九功可差遣,便叫郭琇亲自呈上前来。

“便是没有万岁爷您给的这密折,臣也是打算参明珠一党一本的,虽无确切的证据,然几个被明珠戕害过的大人却能站出来说上两句,料想也能揭下明珠的一层皮来。”

“除了参明珠一党,臣还要参太子詹事高士其高大人,高大人位卑时曾在索额图门下受辱,本应最痛恨党羽倾轧,他身为万岁爷您的信臣也该恪守本分。”

“可谁道他同明珠来往亲近,得您重用后更是日益骄横,与左都御史王洪绪等人结成死党,内外呼应,招摇撞骗,一时间求情办事的人堵住门庭,整日车马盈门宾客不绝,谁不依附于他就遭朝野抨击,俨然又要另成一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