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成走的急,待忠达公诺敏和夫人赶到门前迎人时且扑了个空去,只瞧见雪上三行马蹄印。
对于女儿和小儿子的行踪两口可是疑问重重,出门时还是坐的家中马车,怎回来却叫人护送着?然既问不得福成小将军,两口子便只能问孩子们去。
此时雪由小转急,什么事儿再要紧也紧不过孩子们的身子,且紧忙叫人撑着伞送孩子去正房,待吃了姜茶烤了火再慢慢说话也不迟。
进了屋被热气儿一扑,延燕格格只觉浑身都变得湿漉漉得难受,正欲解开身上的披风,低头一瞧才反应过来她身上穿的还是福成小将军的,一时心尖子微微发烫,也舍不得交给额娘身边的人拿着,且叫自个儿的体己丫头先拿去她房中,回头再寻机会还给人去。
“不是说同玛礼善一道你们去咱家的布庄子上瞧瞧吗?回来这样晚不说怎还叫九门的人护送回来的?”
觉罗氏心疼女儿,边拿帕子给女儿擦着辫子上的水珠边问着。
这年节里除了开开心心过节,府上的下人、庄子、店面里的管事小二们也得主子出面挨着个儿的关切赏着,除了给银子还得送些米面之类的年货,当面勉励几句,来年大家还安心为忠达府效力。
这本该是觉罗氏年前都办好的事儿,奈何腊月里得了风寒这才耽误了,先时是觉罗氏撑着病体去打赏了下头的管事们,延燕格格是个孝敬的,不忍额娘病中劳累这才代劳,小弟玛礼善不过是陪衬罢了。
今儿去的是离府上最远的一处布庄,觉罗氏还给两个孩子派了不少人手,去时连人坐的马车和运年货的一共六辆,二十个大小仆从,时辰也算得好,一早寅时出发,中午在庄子上稍置歇息,入夜便可回来了。
可谁道末了六辆马车都回来了就两个孩子没回来,管事说路过棋盘街的时候小爷非要去看看花灯,格格便带着小爷去了,且说不过这几步路远也不叫人跟着,下头人耐不过只得先回府上报信儿。
觉罗氏一想女儿也不是头回出门办事,素来稳妥,顺天府也是有两三年未有那走失孩童的事件,便也没甚不放心的。
只是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到底不放心,且叫人寻了还未有半个时辰孩子们便回来了,原本也没甚好说的,奈何送孩子们回来的人不一般,到底是得好好问问去。
延燕格格细细抿了口姜茶这才开了口:“还不是小弟不听话,险些走失,若非福成小将军寻着小弟了,还护送着我们回来,今儿咱全家可都不必过节了。”
诺敏和觉罗氏闻言先是心头一紧后又猛然一松,看向玛礼善的眼神儿都带着微微责备,然到底是心疼占了上风,不过嗔怪两句,而后便尽是关切了。
“这么说咱们是得好好谢谢人家了,刚刚你们也是的,怎不留福成小将军进来避雪吃茶,就这么让人家冒着雪走了,倒显得咱们家没了礼数。”
玛礼善只怕阿玛额娘再训他同姐姐,他忙解释了一句:“回阿玛额娘,有姐姐在怎回失了礼数,回来路上姐姐请小将军用膳了的,将军一连用了四个肉饼,好多好多小包子!”
在家里玛礼善可没那怯生的劲儿了,小嘴儿叭叭说着,他这般年纪了还都不会数数,掰指头也没想起来将军到底吃了几个小笼包,末了只抻着手臂在身前画了好大一个圈儿,总归将军的饭量是他不敢想的。看书溂
一提起这个延燕格格便忍不住笑了,回想福成那给什么吃什么样子,倒是憨直可爱。
“别听小弟瞎说,我那岂能算得上请小将军用膳,不过见跟前儿有什么便叫人买了些什么罢了,是小将军不好拒绝这才用的,路上几句闲聊才知,小将军为了京中安稳都过节都未陪着家人一道用膳,可辛苦着。”
“回来一路我们是坐着小将军的马,披着小将军的披风回来的,我叫人卖的那些个吃食又算得了什么,人家小将军给我们牵了一路的马,头上身上都被雪水染湿了,也不知他及时才能回府,府上又可备了姜茶驱寒?”
“说来我真该强将他留下的,如今想来越发觉得自己做得不妥了,一会儿待玛尔赛回来了,可得好好问问他小将军的事儿,若小将军明日无事,咱们倒是可递了帖子拜访、、、、、”
延燕格格本是笑着的,可越说竟越放心不下了,即便没能留人吃茶当时她也合该将身上的披风还给人家才是,她竟就这样披着入了府,可叫福成又淋着雪走了。
知女莫若母,见女儿频频提起福成小将军,又一幅牵肠挂肚的模样,觉罗氏眉头一挑忙同自家老爷诺敏对了对视线,皆察觉出延燕不同于常的心绪,且一细盘算,那乌雅家的门第倒也勉强够得上他们忠达府。
不过若放在两年前,两口子断不会为女儿考虑福成,他们这样的门第女儿入宫做娘娘也是绰绰有余的,不过万岁爷早些年便不肯再大选了,倒是叫女儿不必入宫战战兢兢讨生活。
既不必再经历选秀,他们本可早早相看了门当户对的好人家给延燕定下,偏生老爷子也就是诺敏的阿玛老忠达公走的时候不巧,正是延燕十五岁正议亲的年纪,依着老规矩,府上要为老爷子守孝三年,这便将延燕给耽误了。
今年已是为老爷子守孝的最后一年,二月里便过了孝,眼看着延燕周岁都十八了,诺敏和觉罗氏自然着急。
可即便着急也没得将女儿急匆匆随便嫁了的道理,门当户对的几家已然都看了一遍了,要么是年纪没有合适的,要么是脾气品行不妥,还有的小爷未有正妻屋里便一堆小妾了,叫延燕嫁去也少不得受气。
这一来二去竟没个合适的人,诺敏和觉罗氏也不得不放低标准,想着只要是好人家,叫延燕下嫁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