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爷那头,一行才刚至东北,便得沙俄军窜至瑷珲劫掠,隶属黑龙江副都统下的一员猛将萨布素带兵将其击败,并将黑龙江下游沙俄军建立的据点均予焚毁,沙俄军龟缩在雅克萨,瞧着是知道厉害不敢妄动了。
阿哥们听闻此得胜的好消息都个个激动高兴着,脸颊都红彤彤的,也不知时被冷风吹的还是高兴得了,然康熙爷却不见喜色。
原因不外有他,萨布素虽是将流窜至瑷珲的敌人抵挡了回去,然雅克萨可是大清的地盘儿,叫敌人在自家院子里安营扎寨能比卧榻之上容他人安眠好到哪儿去,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沙俄的蠢蠢欲动屡屡进犯一时是康熙爷心中的一根刺,打他刚登基的第二年沙俄便不老实了,沙俄分两路出动,一路东进占领尼布楚,一路南下,侵占外蒙古喀尔喀管辖下的楚库珀兴,与此同时,沙俄还策反喀尔喀蒙古首领,引诱其投降沙俄。
奈何彼时大清政权纷争,康熙爷年纪小手腕子弱也无力去管东北,只得压着心痛看着沙俄侵占大清的国土,后好不容易大清繁荣了些也有人力物力回击了,谁道三藩又先一步乱了起来。
一时间,东北边疆“因吴三桂造逆,调兵一空”,待到平定“三藩之乱”,沙俄已将势力步步推进到了黑龙江中下游,并在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的雅克萨筑城。
康熙爷看着案上的羊皮地图,沉静的目光在雅克萨顿了许久。
雅克萨,在满语中是河流冲刷的河湾之意,位于额木尔河河流入黑龙江的对岸,西北面有高山挡住西伯利亚袭来的寒风,山下是一片开阔的农田和牧场,十分适合筑城屯兵。
可以说,无论从贝加尔湖方向或者雅库茨克方向进入黑龙江地区,都必须经过雅克萨这个交通枢纽,暂将沙俄逼退至雅克萨又有何用,大清兵马一退,他沙俄随时都能顺着黑龙江进犯东北腹地。
难不成他来一次将士们抵挡一次,且不说其中消耗,假以时日谁还会记得雅克萨是大清自己的国土?
既下了决心要动手,就是宁愿叫大清的国力倒退个三四年也得将自己的土地好好收回来!
康熙爷定了心,当即吩咐前往乌喇的队伍暂停下休整,他且得好好部署一番才是。
“梁九功,传索额图、佟国纲、巴尔善、彭春、阿喇尼、马齐、马喇、、、来帐议事。”
梁九功即可领命,一旁的太子和大阿哥、四阿哥见皇阿玛要同下头的大人们商议军务了,自觉便要起身告退,然康熙爷却出声留人。
“既是过来历练便留下旁听吧,只不出声便是,一会儿好好听着,得闲朕会据此考教你们,莫整日只看书本上那些死物,遇着事儿也自己好好想一想,如此才有进益。”
三位阿哥心中一喜,连忙应下,乖乖在一旁排排坐去。
只等了没一会子诸位大人们便到齐了,康熙爷已然主战,意欲主动出击,那下头必不会再讨论是出兵还是观望的事儿,只就何时出击,派谁带兵,如何攻城还得好一番商讨。
沙俄已占领雅克萨多年,城内部署已早不是当年的模样,城内沙俄兵力几何也未可知,一味莽撞攻城断不可取。
这一商议便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午膳都直接隔了过去,阿哥们也不觉枯燥,他们瞧不见皇阿玛案前的地图便只能跟着诸位大人的思路靠着想象来排兵布阵,一个个支着耳朵听得认真。
康熙爷吃茶的间隙看了阿哥们一眼,见他们听得茫然便叫梁九功给阿哥们也拿来一份羊皮堪舆图,另给了纸笔,叫阿哥们自己推演去。
也就这时候能看出阿哥们的差别了,太子更偏向保守,提议天变暖前先围而不攻,而大阿哥却激进得多,主打速战速决,也省得耗费粮草。
四阿哥则不急着同哥哥们争辩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堪舆图,时不时问上头的符号标记,他这般年纪还看不太懂堪舆图呢,待什么都弄清楚了这才细细考量,心中也有了些见解。
待太子和大阿哥谁也不服谁时,康熙爷同诸位大人们也暂商议出了第一步来,队伍不在往乌喇去了,而是大张旗鼓直奔抚顺。
到底是天子出行,康熙爷不信对大清有企图的沙俄不关注他这个天子的动向。
故他明面上借口去抚顺造船厂相看心仪的南下船只,顺便带人在北疆捕鹿玩乐,以放松雅克萨城中沙俄军的警惕,暗中则派副都统朗谈带兵沿黑龙江上溯,仔细侦查了雅克萨的地理形势和水陆交通,以便之后制定行军路线。
阿哥们都听着呢,只已知道他们皇阿玛没那直接攻打雅克萨的意思,太子即刻朝大阿哥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好似皇阿玛这便是同他想到了一处,先围而不攻才是对的。
大阿哥岂能服!要他说沙俄军在八旗铁蹄下压根儿不够看的,就如萨布素在瑷珲击败沙俄军一般,只管雷霆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收复雅克萨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既谁也不服谁,谁也说不通谁,太子和大阿哥也就不搭腔了,也是怕声儿大了打搅了皇阿玛同诸位大人议事。
待诸位大人退下,太子和大阿哥都不等康熙爷出声考教,二人变直接上前各抒己见,叫皇阿玛评判去。
康熙爷也没直说谁对谁错,这是阿哥们头一次议论此事,自是各有各好的各有各的缺陷,他只听下头孩子们说明心中所想便是。
见大阿哥和太子都说了几轮儿了,四阿哥却不见动静,康熙爷私以为这事儿对四阿哥来说太过困难,便直招手叫四阿哥到他跟前儿来,叫小孩儿坐下来好好听就是。
“可是觉得难了,朕只听得你大哥二哥在说,你怎还在一旁缩着?”
四阿哥先是点点头后又摇头:“排兵布阵对儿臣来说确实是难的,不及大哥二哥本事,儿臣连堪舆图都看得艰难,还得处处讨教这才渐摸清楚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