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中秋呢,再难受也得将这节给好好过去了。
她叫春白和玉竹扶着起身,在榻上坐了半个时辰,又起来吃了盏养身的茶,这才勉强叫康熙爷几个陪着去了宴上,然到底是身子不济精神也不好,她老人家收了下头重子重孙们的拜,稍动了动筷子便回了慈宁宫。
兀自躺着,又止不住难过一番。
宴上那头因着太皇太后娘娘的缘故,众人面上也不敢露了太多笑脸,陪着万岁爷将规矩走完了便出了宫,康熙爷同后宫女眷们得了闲,这才带着孩子们又去寻了太皇太后娘娘。
一来表示关切,二来也排排侍疾的班儿。
虽是太皇太后娘娘表示不需要,可人都倒下了,下头的人再不知道侍疾那就是不孝了。
康熙爷头一个站出来要陪着皇玛玛,可太皇太后娘娘没许,他明儿一早还有得政务压忙,晚上她虽是不消得怎么伺候,可起夜、吃茶、、、这一趟趟的也不少折腾人,康熙爷就罢了。
康熙爷不成下头便是皇贵妃了,可皇贵妃这身子也不大好呢,佟佳氏倒是乐意,可架不住也得人心疼,末了还是玉琭先站了出来,她念着老太太对她的抬举,伺候一晚上也没什么,且往前数几年,她还是娘娘跟前儿的小奴才呢。
“还是臣妾侍疾吧,臣妾也素来同娘娘亲近,娘娘不叫侍疾,叫臣妾陪着您说话解闷儿也好。”
后宫这么些女眷,要太皇太后娘娘选也得选玉琭,除了佟佳氏到底是同她最亲近的,可看看一旁的四阿哥和奶娘怀中的六阿哥,老太太也疼人。
“哀家知你这孩子素来孝顺,可你平日里照顾四阿哥和六阿哥已然辛苦,他们又年幼离不得你,要哀家说你们都不必陪着,哀家属实没什么大碍。”
玉琭哪儿依,蹲下身来拉着娘娘手,说话略带着些撒娇劲儿:“娘娘就叫我陪着吧,四阿哥整日叽叽喳喳没个停歇时候,也叫我躲回清净。”
说罢这话,玉琭又看向四阿哥,问他:“四阿哥给乌库玛玛说说,咱们四阿哥是不是长大啦?是个小男子汉了,不必额娘操心还能看顾弟弟了?”
四阿哥也是懂事的,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可他知道配合额娘,这会子只管朝太皇太后娘娘点头去:“孙儿长大啦,孙儿孝敬乌乌玛玛。”
“好孩子真乖!”
太皇太后娘娘抱着四阿哥又拍又叹的,可止不住疼爱,见此也只得答应下来。
趁着太皇太后娘娘心情好了些的档口,僖贵妃站了出来也含笑开了口:“四阿哥真真是叫人欢喜的,臣妾每每瞧着只盼这样乖巧的孩子再多些,宫里才热闹。”
“谁道先前玩笑一句竟还叫我如愿了,如今宫里又要添了喜讯了。”
太皇太后娘娘正为隆禧难过呢,哪儿来的喜讯,太皇太后娘娘私心里有些不大高兴,可既然是喜讯总是要笑着问一句的。
“什么喜讯?”
僖贵妃卖着关子也不着急说,叫一旁的知秋带上人来,众人皆侧目去看,见是上来了个丫头顿时心思各异,在人脸上转悠了一圈儿,照旧是不明白僖贵妃打的什么注意。
“给娘娘和万岁爷添喜了,先前臣妾不方便叫下头人伺候一回,昨儿说身子不适呢,着人一瞧竟已然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翻了年宫中又能添一个孩子,可该更热闹了。”
这话犹如石破天惊,顿时叫后宫女眷们脸色大变,僖贵妃不吭不响的什么时候抬举了个丫头上来,竟还有了身孕!
是了,寻常里万岁爷尽往永和宫去了,旁人难得分到些个雨露恩泽,故而众人都把眼睛放在永和宫了,只怕那位再有了第三个孩子。
僖贵妃一个月里能伺候一回都算是好的了,这都几年没动静了,叫人也都放松了警惕,谁道僖贵妃是个闷声干大事的,自个儿不成却抬举了个肚子争气的,才一回就有了。
众人敛着神色,先看万岁爷的脸色,见万岁爷无一丝惊喜,便知是没在这小丫头上留了心,多半不会怎么抬举。
众人放了心又去看皇贵妃和德妃的脸色,这二位倒是养气工夫好,只见惊喜却不见旁的,然不知心里怎么恶心呢,被僖贵妃这样钻了空子,定然心里不好受啊。
太皇太后娘娘也是个人精儿,后宫手段也是见多了,眨眼的工夫就想通了背后的事儿。
这算什么惊喜?
小丫头连明路都没过,多半是皇帝疏忽再加上僖贵妃有意而为之,这才有了这孩子。
然添了子嗣确实是好的,不能不给个好脸。
“确实是意外之喜了,这丫头怎瞧着面生?多大了?叫什么?”
僖贵妃忙回:“这丫头叫卫双,年纪同德妹妹一般大,寻常在臣妾殿里支应着,她是个怯生的性子便没怎么带出来过,说来也是巧了,她是同德妹妹同年入宫的,听说当年关系还不错呢。”
这话明着说巧合,实则又点玉琭的出身,当众下玉琭的脸呢!
别说玉琭如何滋味儿,康熙爷心里便有些恼了。
这什么贱东西能跟他的玉琭相提并论,说来他都没允这宫女有孕,孩子原就不该有,还没怎么僖贵妃倒是替人得瑟上了!
正欲开口叱责,玉琭却是先笑了笑,过去挑着卫双的下巴叫人抬起头来,打量物件儿似的上下扫着她。
“刚臣妾还琢磨着卫双这名字听着耳熟呢,僖姐姐这么一说我便有印象了,臣妾当年同卫双确实关系极好呢,房里一个大通铺十来个丫头躺的,我和卫双还是紧挨着呢!”
“只是后来臣妾到太皇太后娘娘跟前儿伺候,卫双却去了辛者库,这才叫我们姐妹俩分开,也是因着关系好,后来臣妾在万岁爷跟前儿伺候茶水笔墨,卫双还特来投奔要臣妾也拉拔拉拔她呢。”
“然那时候臣妾还是个奴才呢,哪儿有本事在万岁爷跟前儿说上话,谁道这一拒卫妹妹还恼得同臣妾决裂了,这几年总惦记着也没寻着她,谁道是在僖姐姐那儿享福呢,也是我这些年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