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四阿哥是个会宽慰人的,翌日一过去便拉着太皇太后娘娘的手清清亮亮的喊人,旁的不消得再说,太皇太后娘娘便见了笑意,心头也轻松了不少。
娘娘原就是个坚韧的性子,身边儿又有四阿哥陪着,心头一轻身子也好了大半,余下不过是惦记着长公主的情况罢了。
好在万岁爷对这事儿也是真上了心,上午得空便同裕亲王恭亲王去了长公主府上,又着太医挨着个儿的瞧了,不待他出了公主府的门,便着魏珠跑来报了信儿。
太医说了,长公主身子虽已然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可精神瞧着是不错的,许是也早早看开了,长公主竟不觉得这病痛折磨的日子有什么难挨的了,甚至还有些期盼解脱的那天。
后又听说已然着人给萨木送信叫他过来了,长公主更是开怀,直言便是没机会再见了萨木也没什么遗憾了,只盼着额娘好,莫因为她的病伤怀。
太皇太后娘娘一听这个,顿时又落了几串子泪,不过心头的痛楚却减轻了好些。
只要雅图不觉得这日子难挨,不觉得留下什么遗憾,她便也替雅图知足了。
如此心病一解,太皇太后娘娘身子也好得快了,约莫又过了六七日身子便利索了,太皇太后娘娘惦记着,还特带着人去了长公主府一趟,没大张旗鼓的出去,只是带了苏麻喇姑和些个侍卫,坐着顶子小轿见了女儿。
恭亲王福晋这几日一直陪着长公主,太皇太后娘娘来也是她亲迎的,她听娘娘的令没惊动了长公主。
“她这会子可醒着?”太皇太后娘娘问了一句,这下轿子的地方离长公主的正屋还远着,太皇太后娘娘好似怕惊扰了女儿,声儿逗不由得压低了些。
长公主归京十余年,这还是太皇太后娘娘头一次来女儿的住处,虽是看哪儿都生疏,可一眼扫过去,不难在周围植株和些个布局上看出女儿的喜好,恭亲王福晋在前头引路,太皇太后娘娘便瞧周围环境便暗自点头。
皇帝对他这个皇姑母是很宽厚的了。
待到过了一道月亮门,顺着沿廊又走了一段儿,眼看着快到了,谁道女儿没在屋里好好躺着,她一抬头便见雅图倚在廊下的贵妃榻上晒暖儿。
她同恭亲王福晋都走进了也没能惊动了长公主,太皇太后也不叫人见礼,直摆摆手打发了人去,兀自寻了凳就坐在女儿身旁。
如此细看,她只觉得雅图老了,比她还显得暮气十足,不过好在眉眼间没带着前阵子的忧虑,许是睡得安稳了。
太皇太后娘娘就这么静静陪着,长公主睡了一个多时辰,太皇太后娘娘便陪着坐了一个多时辰,末了眼瞧着女儿要醒了,太皇太后娘娘却起身带着人走了。
她已没什么要同雅图再说的了,这一个多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断,不过足够太皇太后娘娘相通些什么了。
这人固有一死,能不留遗憾去往极乐世界,已然不知比多少人幸运了,雅图既没什么心愿和遗憾,末了便留给她些平静也好,若见她来了,只怕又免不了落泪,何必呢。
待回了畅春园,太皇太后娘娘午间还比平日离多用了一碗饭,众陪着,面面相觑,亦不敢多问长公主如何了,只是陪着说笑罢了,全然不敢触及娘娘的伤心事。
不过时候一长就没这么小心翼翼了,连太皇太后娘娘也不再对长公主的身子避而不谈了,母子俩通了几回信,甚至在信里还提及了陪葬之物。
长公主说笑来着,直言旁的东西依着规格就是了没什么要紧的,就是待她入了梓宫,请额娘叫人多做些荷花糕给她带着,小时候她极爱这口,然自身子不好,便不能多吃了,她既都去了那边儿了,定然不再受病痛困扰,想用多少便用多少。
太皇太后娘娘也笑回此信:你若要什么天灵地宝额娘也能着人给你寻来,不过是些个荷花糕,陪你几箱笼去,一口气叫你用腻了去!看书喇
太皇太后娘娘和长公主来往的信件无人敢探查,这些话原该是外人皆不得而知的,不过恭亲王福晋连日陪着长公主呢,这些话长公主还玩笑似的同恭亲王说过,这话自然才传开到了康熙爷耳中。
是夜,康熙爷和恭亲王、裕亲王在衙门里间儿的小桌上围坐着,边用着宵夜边听下头人说着这事儿,直引得康熙爷叹。
“皇玛玛的豁达朕远远不及,前两日下头侍卫见有个形迹可疑的妇人,怀里抱着个二三岁的小儿不吃不喝也不动,叫人劝了也劝不走,朕回来时正好瞧见,走近一瞧这才发现那孩子不大对。”
“大人不吃不喝就罢了,怎么连这般小的孩子也不哭不闹的,细瞧了才知,那孩子已然死了有两日了,那妇人悲伤过度也早丢了魂,朕着人安置了他们母子,也就因为这个,朕竟连续两日梦见承瑞、承祜几个孩子,醒来悲戚戚的,若皇玛玛知道了定然要训斥朕软懦了。”
康熙爷呷了口茶,苦笑一声儿,然观裕亲王和恭亲王二人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尤其是裕亲王,自打地龙翻身那日开始,他就没睡过一晚安稳的,生灵涂炭的悲惨场景更是一闭上眼睛便浮现再脑海中。
待康熙爷来时京中已然没什么慌乱态势了,裕亲王还忍不住腹诽,您瞧见的才哪儿到哪儿。
不过话毕竟不能这么说,裕亲王连叹了几句,也说看着百姓们些个遭了难的孩子们,梦见了先头几个夭折的孩子。
在场的虽都是康熙爷的亲兄弟,可到底是伴君呢,说什么都得有个度,有裕亲王附和了,若恭亲王再附和气氛就不好了不是,说罢这丧气的了,总得提点儿高兴的振奋振奋。
恭亲王稍一想,便接了话:“好在有皇玛玛在京中镇着,伤亡比之别处也好许多,这半月忙碌也见了成效,一切都向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