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出发时没有走近路,到了国道口,远远见到明铮的车停在那。
傅染踩了油门过去,明铮见到她的车,自动从后头跟上。
开了足有两个小时不到的车程,傅染带着赵澜来到青山脚下。
赵澜看着去往青山的路口挤满车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伯母,哥哥说不定待会就能到,让他带您上去吧?”
“他怎么会知道?”
“对不起,我觉得不应该瞒着他。”傅染老实作答。
“小染,我们都到山脚下了,你带我上去吧,找到云峰落脚的地方后,我才有把握令明铮让我留下,我不想希望落空。”赵澜握着傅染的右手腕,她目光充满祈求,傅染不忍心拒绝,“好吧。”
拜祭完再回到市里,应该不算太晚。
傅染下车查看情况,明铮的车远远跟在后面,山脚下的管理员说这几天大雪令上青山的路变得越发难走,建议车辆实在要过去的租一套防滑链。
傅染点头应允,待轮胎装好防滑链后缓缓开上山。
相较市里,这段路果然难走很多,开到半山腰的时候天空灰蒙蒙透着阴兀。
零星有雪花下来,哪怕套着防滑链,但有几处还是容易打滑,两边扫出来的雪堆成了半人高。
赵澜仰起脸望向窗外,“云峰肯定是知道我来看他了。”
傅染专注地打着方向盘,从未遇到过这样难走的路,上了青山也就好找了。
山顶的黄金地段一墓难求,傅染顺路边开过去,很快找到明家的私人墓园。
她找地方停车,赵澜已迫不及待推开车门往外跑,傅染过去的时候只见负责看守的人正在把她往外赶,“这是私人墓园,不容许祭拜。”
赵澜差点被挥倒,傅染适时搀扶住她,“伯母,您别急。”
看守墓园的人足有50出头,他拿出笔和本子交给赵澜,“你先登记吧。”
“好好。”赵澜忙不迭点头,从他手里接过笔。
傅染抬手阻止赵澜的动作,恐怕她这名字一落下,要想进去比登天还难。
“我们是明家的亲戚,经过青山正好想过来祭拜下,通融通融吧。”
“不行,这是夫人定下的规矩,我只是个打工的做不了主。”
赵澜也隐约察觉到傅染按住她手的目的,她松开手里的笔。
“你看,”傅染挨近负责看守的人身侧,“你不说我们也不说,夫人哪里会知道,再说要不是有亲戚这层关系,我们这种天气还上青山来做什么?”
傅染从皮夹内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塞到他手里,“登不登记也没意思,我们要有心骗你写个假名字不就得了?”
“这……”他捏了捏手里的票子,尽管没数,但千把块钱还是有的。
傅染又抽出几张给他,“通融下吧。”
“那好。”也算回答得干脆,“你们待会出来时知会我声,我要进去清理。”
他也算厚道,还从小屋子内拿出香和蜡烛递给傅染,“夫人跟三少每回来,我都备下的。”
“谢谢。”
傅染接过手,搀着赵澜进入墓园。
什么人定的规矩,到了钱跟前还不是说破就破了。
路两旁栽种着葱郁的柏树,傅染踩着用切割均匀的石块铺成的小道走进去。
明云峰的墓碑很好找,经过一条道路,双人墓穴豁然开朗,巨大的石碑正对她们进来时的方向。
赵澜情绪失控扑过去,傅染点了香和蜡烛,出来时太匆忙,幸好在山下买了束花。
“云峰!”
天空阴沉沉的,令人的心情也难受极了,莫名的压抑,总觉得悲伤在一个临界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赵澜的哭声凄厉无比,傅染相信她和明云峰是真心相爱的,如此诚挚的感情却得不到厮守终生的相伴。
赵澜跪在墓碑前,傅染走过去默默插上香烛。
她退后三步,雪花越下越大,傅染伸开手,眼见它落在掌心尔后被自己的体温给迅速融化。
她不忍近前打扰,明云峰墓碑上的照片还是一贯的肃然神色,不苟言笑。
赵澜手掌近乎贪恋地抚向墓碑,“云峰,我来看你了。”
傅染抿紧嘴角,甚至有些漠然地对上明云峰,两个女人为他心甘情愿饱受委屈,他却为了自私的爱而亲手颠覆她们的人生。赵澜的哭声听在耳中似夹杂了空洞的回音,悲怆如哀鸣。
墓前的香一点点燃尽,香烛也被风给熄灭。
雪越下越大,几乎蒙人眼睛。
赵澜的羽绒服很快堆积起白色,傅染走过去蹲在她身侧,“伯母我们走吧,以后再来。”
“再一会,小染,就一会。”
赵澜索性双手抱住墓碑,“云峰,时间过得太快,我怎么伸手抓都抓不住?”
傅染觉得冷,她把连在衣服后头的帽子戴上。
“云峰,你跟我说过,让我不管成佑对我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不要怪他,我一点不怪他,你葬在这还是他告诉小染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明铮和成佑能真正成为兄弟,这也是你希望的吧?”
赵澜把脸贴向冰冷的石碑,“我不觉得委屈了,也不会再经常说对我不公的话了,能再看到你,我心满意足,真的。”
傅染不知,这该是怎样的一份爱才能隐忍如此,两年如一日,且不计名分和得失。
她甚至有些佩服眼前这个瘦削的女人。
赵澜还是不想走,直到明铮的电话打进来。
“伯母,哥哥在外面。”
赵澜擦干净眼泪,知道明铮的脾气,万一闹起来被李韵苓知道,以后想再进来祭拜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傅染掸去她肩头雪花,搀着赵澜往外走。
明铮的车停在墓园门口,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左右重复摇摆,见到二人出来,拿了把伞下车。
负责看守的中年男人语气比方才好了很多,“拜祭好了?”
“是的。”傅染冲他点点头。
明铮面色铁青揽过赵澜肩膀,“妈!”
望着赵澜哭得红肿的双眼,他嘴里的话最终吞咽回去。
傅染冷得直跺脚,双手放在唇边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