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且犀利。
“你在这闹半天,无非想说我们拿了李家的钱。我承认李家确实派律师来交涉过,我再请问,倘若李家真的问心无愧,凭什么要拿出两百万?”
“是钱多的没地方发善心吗?如果你们想说李家是想花钱买个太平,大可不必,这件事到哪都说不通。”
傅染指着其中一家电视台,“你是社会传真的记者,我想请问,你每天报道的有关车祸的消息应该不少吧?见没见过有人捧着钱送上伤者的家门,求着对方别把事情张扬出去的?”
清清楚楚地分析过后,很多理由自然站不住脚。
但媒体关心的其实并不是所谓的真相。
“那尤家接受的两百万你怎么解释?”
“你们从哪听说这钱是李家的?”傅染反问。
“尤家的情况要想拿出这笔钱恐怕很难……”记者说得还算委婉。
“不,”傅染直接否定,“是不可能拿得出来。”
她从文件夹内取出一份东西,傅染声音稍黯,带着十足的诚挚,“尤柚能走过这关,最要感谢的是堑堃现任总裁,明铮。”
“啊?”
“此事和堑堃有关?”
傅染拿出一份复印件,“这是堑堃对外的爱心账号,每年明总会让财务拨出一笔款子用于慈善活动。”
傅染指着两年前的汇款记录,“你们可以看清楚时间和汇入的账号及金额,200万,是堑堃看到报道后,资助给尤柚的,我还是那句话,我们自始至终没拿过李家一分钱!”
众人恍然大悟,也有人质疑,“这消息确切吗?”
“你们若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堑堃查,这个账号每年会拨款去红十字基金会,也有像尤柚这样的个人,今天,要不是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我会依照和明总的约定,不把此事公开。”
“尤柚出事当晚是年初五,天很黑,她依稀看到一个黑影朝她泼了煤油,当时的情景谁都会害怕,疼痛让她几乎昏过去。根本来不及细看对方的脸。而尤柚在重症监护室接受治疗,昏迷不醒时,李家早安排了律师过来交涉,试问,在那样的情景之下谁会想到另有真相?我想问一句,既然李家真的问心无愧,何必让我们不要上诉?”
尤柚遭受强暴的事,傅染没有提,她只能将问题丢回去,李家不想再惹祸上身的话,应该会想办法平息。
傅染出具的资料上,不光有堑堃的对外账号,还有明铮的亲笔签名和印章。
自然不会假。
傅染说完这席话,口干舌燥,记者发问的问题明显不再带有攻击性。
大部分都关心尤柚的恢复情况,闹事的几人眼看不对劲,只得暂时偃旗息鼓,灰溜溜离开。
楼底下,黑色的豪华轿车内,男人抬腕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上去吧。”
罗闻樱和他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顺楼道来到尤柚家,傅染听到门铃,起身去开门。
“明总?”声音充满惊喜。
明铮差点笑出声,这女人不当演员真是可惜。
“来来,快请屋里坐。”
明铮和罗闻樱进入客厅,看到挤满大半屋子的记者,不得不假意摆出吃惊的样子。
英雄人物一出场待遇自然不同,原先对着尤家的注意力全给转移到明铮身上。
罗闻樱走过去把礼物送给尤柚,“打开看看。”
“谢谢。”
傅染帮着尤柚把礼物拆开,是一个漂亮的水晶球,里面有白色的泡沫雪花,按动开关后便能看到下雪的场景,“姐,真的下雪了!”
堑堃的总裁放低姿态来探望,还带给了毁容女孩一个美好的梦,这形象要多高大有多高大,这份爱心要多感人有多感人。
再加上明铮出色的长相和言语间对尤柚的关怀,这形象一经传播必将被放大。
李韵苓看着电视中播放的新闻,情绪抑制不住将一杯茶丢出去。
“堑堃总裁?哼,拿着我们明家的钱做好人不说,还有脸上电视,成佑你看看,当初的遗嘱要不是这两人合起伙来动手脚,说出去谁相信?”
明成佑坐在朝东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情绪掩藏的很好。
他听着电视内对明铮的恭维,傅染这通反击不仅让媒体将矛头重新对上李家,更一石二鸟给堑堃做了个活广告。
李韵苓气息不稳,涂着浅紫色指甲油的左手重重拍了下沙发垫,“成佑,难道你要放任他们嚣张下去吗?”
“妈,尤柚的事我早劝你收手。”
明成佑不耐起身,经过电视机前,狭长的桃花眼底阴戾满布。
记者直到下午才全部散去,晚上,傅染陪婶婶出去购物,忙碌到将近8点才准备了满满一桌子菜。
叔叔拿出酒来招待明铮和罗闻樱,尤柚也难得肯跟这么多人在一起吃饭。
叔叔婶婶对明铮说尽感激的话,傅染晚饭后把明铮和罗闻樱送出小区,“我说过吧,这笔生意你稳赚不赔。”
“我也没想到你会使出这个法子,也对,真凭实据总好过流言蜚语,李家再能造势,单凭一张嘴也掀不起大风浪。”
傅染两手环在胸前,这个动作能驱逐些冷冽。
“其实我今天一点把握都没有,更怕自己会说错话把整件事弄得更僵,我发短信让你过来,也是不想给那些记者再有考虑的时间。你的登场正好证实了200万的来历,这下,我的担心也都能度过去了。”
明铮清冷的眸子含笑,“看吧,还是在利用我。”
“不,互利互惠而已。”
罗闻樱抬起头,不由好奇地瞅向傅染,她跟自己印象中的也不一样,以往家庭活动中见面,傅染很少说话,完全不会像今天这样与记者争锋相对。
傅染把二人送到车前,看着他们开车离开这才回到小区楼下。
她的红色奥迪车靠在路边,傅染埋头想事,希望明天睁眼不会再看到任何会伤害到尤柚的报道,她漫步走向前,从挎包内掏出车钥匙。
一抹朦胧的身影闪了眼,傅染抬起的脚步顿在原地。
路灯洒在男人的身后,使得他整张脸堙没于无尽黑暗中。
尽管这样,傅染还是能一眼认出这个曾经同她水乳共融过的人。
两人遥遥相望,傅染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他。
她走过去,明成佑倾斜身子,腿慵懒地靠在红色引擎盖上,两腿在脚踝处前后交扣。
傅染注意到他的车紧贴奥迪后面停靠,她当做没看见,步履维艰走到车门前。
手掌心却紧张地能握出汗来,傅染伸手打开车门。
“有染?”男人突然唤了句,优美的侧脸朝傅染的方向转去,他眼睛直勾勾睨住她不放,有染二字记忆深入骨髓。
除了这个男人,从没人以如此缱绻蛊惑的口气喊过她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