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队威名在外,袁可立又是乾圣第一重臣,山东官员敢怼朱大典,敢怼曹思诚,对袁可立却是不敢有丝毫不敬。
“大人,怎么办?”山东众官员皆看向布政使。
从根本上说,曲阜孔府死活,也不管他们事,大家来此请愿,不过是做给天下士林看的。
但也犯不着搭上一条命啊!
山东布政使却是又气又急,要不是朱大典架空自己,他想给曲阜孔府一份情,借助他们赶走朱大典,他才不会来趟这浑水呢?
灰溜溜走,不是颜面大失问题,而是威风扫地,山东再也无他立足之地。
可强自忤在这,谁知袁可立会不会真敢下手?
总之,他无论如何抉择,都没有好结果。
“看本官作啥?为了名教,自然要跟曹贼干到底!”
山东布政使的大义凛然,听在众官员耳中,如同吃了一坨屎。
异常恶心!
“来人!给本官砸开巡抚衙门,抓出曹贼。”发了狠的山东布政使,直接指使自己家丁上前助阵。
其他官员则面面相觑,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心里纷纷怒骂山东布政使不当人子,官员冲击衙门,这事也能干?
不知这很理亏吗?
你自个找死,让我们以后在官场如何混?
他们心里怎么想,山东布政使如何不清楚?
他嗤笑一声道:“你们是否认为,自己还有回头路?本官告诉你们,我等要么名垂青史,要么身死族灭,没有第三种选择!”
是啊,的的确确没回头路可走。
被山东布政使骂醒,山东众官却更恨他,非常默契地没一人跟随他。
“哼,那就等死吧。”
山东布政使心凉了,重哼一声,不再管他们,目光聚集在巡抚衙门大门上。
他的家丁,不知从哪找来一根巨木,像攻城锤一样撞击大门。
咚咚咚……
一声声撞击,令山东众官员心一颤一颤,内心却又活泛起来。
攻打衙门这傻事不能做,要是现在溜了,至少罪会轻些吧。
那立了功呢?
这个念头一起,再也抑制不住地长,官员们心砰砰跳,双脚下意识地往外移。
觉察到不对,山东布政使扭头一瞧,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要不是你们这帮杂碎怂恿,老夫会来趟这浑水?
现在倒好,你们让老夫独自顶罪,自己倒想置身以外。
他内心恨意满满,转身大声嘶吼道:“你们以为现在走就没事了?没门!老夫早拟了份名单,到时将公布天下。”
“你,你个狗贼,真不当人子!”
“狗贼,竟公然攻打巡抚衙门,还诬蔑我等!”
“对,我等乃朝廷命官,岂会攻打官府衙门,狗贼狡诈,竟想拉我等下水,孰为可恨!”
……
山东众官员纷纷指责布政使,先前怎么骂曹思诚,现在就怎么骂他。
后院起火,撞击巡抚衙门的家丁们顿时傻眼,下意识停了下来。
这还没完,众官员招呼上自己家丁,众目睽睽之下,将山东布政使给拿下,驱散冲击巡抚衙门的士子,向曹思诚请罪。
一场轰轰烈烈冲击巡抚官衙,为曲阜孔府伸张正义之举,就这样滑稽地落幕了。
巡抚衙门前的官员众生相,被书吏报到袁可立这里。
“父亲,没存想,山东官场竟如此不堪。”袁枢有些傻眼。
袁可立却见怪不怪,笑道:“你想想,陛下为何不用他们,反从金华夺情起用朱大典?陛下为何不重视科举,而要朝廷官吏一体化考试?”
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道:“如今科举出身的官员,无心处理政事,只知千里做官为求财。仁义道德,大义凛然,在他们心里,不过是遮羞布而已。”
袁枢想了想,问:“父亲,您引而不发,是不是早猜到这结局?”
“曲阜孔府有没有罪,他们心中不知吗?心中若真有大义,又如何会出头?”袁可立回道,“见利忘义才是其本性,为父一旦作出姿态,他们定会反戈一击。”
袁枢点头,再问:“那接下来,父亲会如何行事?”
“枢儿,贩卖私盐,压根动不了曲阜孔府。陛下指使曹仲参如此做,是要将山东的焦点集中到济南和曲阜两地,以方便登莱那边行事。”
“父亲,不动灵山卫,也是为此着想吧。”
袁可立点头道:“没错。灵山卫,不过疥癣之疾,哪需劳动大军围困?待截住走私建奴的粮船,端了曲阜孔府粮仓,弹指间可灭。”
父子俩说话间,卫队警卫来报,曹思诚和朱大典联袂前来。
迎两人进大堂,分宾主坐下,下人上好茶,饮了两口。
袁可立笑道:“仲参,延之,是否为曲阜孔府而来?”
“袁大人,公文发出去了,想必孔府定不会理会,下官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还请大人赐教。”
“不理就不理,你继续发公文,静待事态变化。”袁可立心里笑道,审理粮食走私大案,才是你来山东的真正差使,现在就悠着点吧。
曹思诚心下诧异,仍点头称是。
“袁大人,下官清积欠、追缴逋赋,想必不会太顺利,还请大人到时支持。”曹思诚问完,朱大典即刻接上。
“没问题。”袁可立满口答应,“若需要,那一千骑军随时可调用。”
朱大典大喜:“谢大人。”
他们在这里轻松交谈,曲阜孔府却鸡飞狗跳。
原本接到米粮准备启运,孔胤植乐得多饮了几杯酒,正呼呼大睡,却被侍女叫醒,说出大事了。
以为是售卖粮食出事,他匆匆洗漱一番,来到大堂,见到孔尚云,便劈头问道:“尚高怎么做事的?”
这个猪头,一心想好事呢?
孔尚云内心不耻,双手递上钦差公文,恭恭敬敬道:“公爷,曹思诚发来公文,让公府派主事人去济南,解释贩卖私盐一事。”
孔胤植一愣,随即勃然大怒,接过公文便撕,吼道:“曹思诚,他那左都御吏不想当了,敢冒犯我孔府?”
“公爷,袁可立坐镇济南,曹思诚又携皇命而来,切不可掉以轻心。”孔尚云谨慎地提醒道。
孔胤植却更暴怒:“小皇帝活得不耐烦,想步乃父后尘吗?”
孔尚云大惊,连忙劝止:“公爷,万不可如此,息怒,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