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弼毕竟骁勇无比,阵战经验丰富,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松开手中残刀,身子猛地往后一倒,可仍见一道寒光闪过,腹部像被棘刺划过。
火辣辣的痛。
“大弼!”
祖大寿目眦欲裂,正欲冲出去取兵器,嘭地倒地的祖大弼急忙叫道:“大哥,我没事。”
“没事?”祖大寿刹住脚步,狐疑看着兄弟。
曹变蛟笑道:“小子已手下留情,要不然,二爷就得剖腹喽。”
祖大弼从地上弹身而起,右手掌在腹部抹一下,张开就见一道腥红,却哈哈大赞道:“好刀!”
说着就要冲上前。
曹变蛟右臂一抖,腰刀对准他,苦笑道:“二爷,刀不能给你。”
“小曹,就耍一下下。”祖大弼见猎心喜,眼瞧那腰刀,像见到亲生儿子,却也不敢再上前,急得直挠后脑勺。
辽东诸将缓过神,眼神跟祖大弼一模一样。
“二爷,陛下说,武器乃军人生命,生命只可报效国家,却不可轻易给人。对不起喽,二爷,刀不能给你,但你站那瞧瞧倒没关系。”
曹变蛟没上当,腰刀到祖二疯子手上,要是还能收回,祖坟冒青烟都不可能。
“你这小子,别那么小气,给二爷耍几下,马上还你。”祖大弼难得向人服软。
曹变蛟呵呵笑笑,将腰刀插回鞘中,退回到刘元斌身旁边。
“好了,别闹了。”
刘元斌发话,诸将甚不甘心地回到自己位置。
祖大寿却是拣起断刀,瞧见几乎齐整的断口,内心震憾不已,略微思索一下,问道:“刘公公,卫队想必都配备小曹的腰刀吧?”
“没错。”刘元斌语气淡淡的,没急着往下说。
祖大弼却已叫喊起来:“不可能,我这刀用的钢,已比苏钢强上不止多少,却在小曹腰刀下不堪一击。这等千锤百炼的好钢,即便有,那也不可能装备到普通军士身上。”
早前,大明最好的钢材是苏钢,每斤需一两二钱银子,而普通钢也要八钱银子一斤。
徐氏庄园一号炉钢,晋商采购价是二两银子一斤,卖到关外要四两银子。
也就因为要从辽东过,祖大寿才截下五十斤,打造出的钢刀,只有兄弟和几个心腹才有。
说曹变蛟那等腰刀,配备至普通军士,打死祖大弼都不信。
铿锵,铿锵,铿锵……
曹变蛟带来的二十名随从,在刘元斌眼神示意下,纷纷拔出腰刀。
“咝……”
辽东诸将纷纷倒吸冷气,瞪大眼珠子,直盯那一把把腰刀,目光再也挪不开。
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刘元斌暗讽一声,一挥手,二十把腰刀齐整划一地入鞘。
“呃。”辽东诸将收回目光,有的甚至都流口水了。
祖大寿还想质疑之前的问题,祖大弼却已耐不住问道:“刘公公,关外诸军可否装备此刀?”
“绝无可能。”
刘元斌话未说完,祖大弼已叫道:“刘公公,我们可出银子买。”
对这个莾夫,刘元斌有些哭笑不得,只好不予理会,自顾自说:“钢材产量有限,优先装备卫队。小曹将军能有此刀,那是因为要护送咱家,陛下特批的。”
曹变蛟等腰杆一挺,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
这时,祖大寿接上话:“刘公公,即便卫队全装备此刀,那也无法对抗九万余京军啊。”
之前是完全质疑,见识了稀罕钢材所制的腰刀,他质疑中有套话的意思。
“是啊,是啊,大哥说得对。京营有骑军、有火器,光凭腰刀这等利器,都不足以击溃他们,更何况还是两三个时辰平叛?”
祖大弼跟着附和,其余将领皆深以为然。
刘元斌没回答,只是轻轻咳嗽。
曹变蛟即刻冲祖大弼玩味地笑道:“二爷,要不你准备二十个人形箭靶,着三层甲,让你再见识下强兵?”
果然还有利器!
祖大寿心中一惊,心情更显沉重。
“好,小曹,二爷马上去准备。”
祖大弼没那么多心眼,一心想早点见识到强兵,转身就飞奔出大堂。
关外诸军装备无望,可我们是陛下亲军呀。
满桂外粗内细,与赵率教和何可纲对下眼神,见他们与自己同个心思,便笑问道:“刘公公,您看,我们几部……”
“满将军放心,全新装备正在打制中,御马监、京营、蓟州、山海关按次换装。”
“谢刘公公。”满桂三将大喜,连忙道谢。
刘元斌无所谓地摆摆手,皇帝不好这套,他们这些内臣自然不在乎。
“那关外诸军呢?”
祖大寿是不会问这话的,是他弟弟祖大乐在问。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刘元斌没跟这些准军阀客套:“钢材产量有限,只有陛下亲军才会装备。”
辽东诸将闻言,脸色又不好看起来。
刘元斌对此视若不见,自顾着与满桂三人闲聊:“三位将军,陛下亲军实施新军制,军需物资皆由内务府管理,你们只管训练打仗。”
“上书房政宣部,会派遣政宣委员常驻军中,宣传忠君爱国,了解军队思想动态,解决将士实际困难。在将领阵亡或背叛时,政宣委员将接管军队指挥。”
“还会在诸军组建参谋部,为主将出谋划策,协助主将管理军队。”
“另外,在条件许可时,将士们还得读书识字。”
三将有这样那样缺点,但皆是忠君之士,对朝廷加强军队控制没多少意见。
一开始连连点头,可听到还要读书时,就一脸苦涩。
这个时代,底层百姓哪有书读?除了管理军需、处理公文的,其他基本是文盲。
三人中也就何可纲读过点书,但也仅仅是读过。
“陛下说,一支由知识武装的军队才是不可战胜的。所以你们也别苦着脸,要带头去克服。”
三人对视几眼,仍是满桂开口:“刘公公,您看能不能禀报陛下,我们都这个年纪了……”
“不可能!”曹变蛟叫喊道,“陛下都跟我叔说了,要是看不懂军令、公文,那就别当御马监总兵。”
“啊!”
三人惊得张大嘴,一时合不上。
他们三个,两个总兵,一个参将。
何可纲从参将升至总兵,都已是皇恩浩荡,再浩荡。
曹文诏不过区区游击将军,转眼跟他们平起平坐不说,还是更亲近陛下的御马监总兵?
辽东诸将没掩饰,脸都扭曲不成形。
他们最低的官职就是游击将军,凭什么曹文诏能进御马监当总兵,他们却要在关外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