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王体乾尚未奉旨,张皇后已出声。
天启没改变主意:“梓童,朕为炫儿,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张皇后叹息一声,没再反对。
王体乾刚领旨,天启又警告道:“王体乾,今晚,银子搬到东宫,少一分一毫,你自个了断吧。”
“陛下放心,老奴定把差事办妥。”丢脑袋的事,王体乾不敢怠慢,立马告退去搬银子。
天启很疲惫,喘着气,又闭上眼睛,歇息良久,刚睁眼便下了禁足令:“裕妃,你即刻前往东宫,照顾炫儿。南下之前,不得出宫。”
裕妃领旨后,天启再下一道旨:“高时明,把裕妃身边的人,该换的都换掉。”
高时明领旨。
“朕乏了,都退下吧。”
天启说罢,有些不舍地松开手,但眼睛努力睁着,目光随着离开的朱慈炫移动。
出了乾清宫,高时明直接裁撤裕妃宫中人,拥着朱慈炫母子赶回东宫。
回到东宫书房,在床塌上坐好,朱慈炫便开口问:“母妃,遗诏的消息,从哪来的?”
一个不擅宫斗的人,得到消息竟然比自己早,他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炫儿,你……”
亲耳听到儿子说话,裕妃激动得不能自已。
待高时明解释了朱慈炫为何要藏拙,以及争皇位的必死性后,方让她平静下来,绝了那份心思。
她满脸愧疚说:“消息是身边人听来的,也是她们让母妃去哭宫,哭喊父死子继的祖制。”
“殿下,定是魏贼所为,欲借信王之手,害您和娘娘啊。”
这点显而易见,朱慈炫点点头。
不过,对朱由检他倒不担心,因为这个人太好名声,做阴暗的事未免缩手缩脚,不见得敢下死手。
张裕妃对此很担心,朱慈炫安慰许久,方让她宽下心。
高时明安排好张裕妃,带回一份密信,禀报道:“殿下,王体乾已送来银子,现在都忙于清点。魏贼动向,恐怕要晚点。”
“无妨,银子要紧。”提到银子,朱慈炫心里就特别爽。
拆开密信,取出简易密码本,翻译好递过去,呵呵笑道:“高伴伴,都是好消息啊。”
高时明接过信看,一开始还是笑咪咪的,不时点头道好,看到后面眉头就皱起来。
看完信还回,忧虑道:“殿下,二号炉钢的质量远非寻常可比,被建奴所获,后患无穷啊。”
拿什么吸引技术型官员呢?就是超前的学科——平面几何,从记忆中整理的。
高炉炼铁,平炉炼钢,历史小说中看到的。朱慈炫也把一点残缺知识写出,交给他们试验,看能否提升炼钢技术。
结果出乎意料得好!
一号炉钢一出,便被抢购一空,价格还是普通钢的两倍。
二号炉钢质量更佳,嗅觉灵敏的的晋商找上门,以普通钢六倍的价格包购。
一开始拒绝了,可前段时间物资紧张,京中又断了供,不得不出售部分二号炉钢,以维持运转。
即便明白人都知道,这些好钢的流向是建奴。
作为穿越者,朱慈炫看得更远:“高伴伴,炼出来的钢,自己不用,终究是要卖的。卖给别人,最终还是会落到晋商手中,那为何不以更高的价直接卖给他们呢?”
“可……”
挥手打断高时明的话,朱慈炫继续说:“要解决建奴,问题不在于武器的优劣,而在于是否有敢战之兵将。建奴得到二号炉钢又如何?我们现在已有三号炉钢,以后还会有更好的钢来武装自己。”
“是啊,大明缺的就是敢战兵将。”高时明叹息一声,不再有异议。
朱慈炫写了封密信,肯定天津卫方面的运作,但对保密工作提出严厉批评,要求他们立即补上漏洞。
将密信交给高时明,朱慈炫打了个哈欠,说:“高伴伴,本宫乏了,等魏贼动向来了,我们再商议。”
“是,殿下。”高时明躬身告退。
太子东宫热火朝天地清点银子时,消息已传到信王府。
朱由检阴沉着脸,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一名年轻太监低头,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良久,朱由检停下脚步,问年轻太监:“王承恩,你怎么看?”
“殿下,当就藩赏赐吧。”
“就藩赏赐?!”朱由检几乎要跳起来,“建奴虎视眈眈,边关将士拖欠粮饷多年,皇兄他不管不顾。为个小鬼,他倒拨百万银子建卫队,你跟孤说当就藩赏赐?”
对朱由检此刻表现,王承恩心有诧异,想了想,提醒道:“殿下,那是皇长子殿下,慎言呐。”
朱由检一愣,随即颓然道:“是啊,他是皇长子,孤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弟弟而已,亲疏自然有别。”
这话不好接,王承恩便闭口不言。
朱由检却又说道:“那些君子递话进来了,绝不同意皇长子就藩江南。”
这事得进谏,王承恩又提醒道:“殿下,这事都传开了,您若食言,会失信于天下的。”
“那……那可怎么办?”朱由检顿时急了,自己可是要当尧舜般圣君的,岂可在史书上留下污名。“若无君子们支持,孤如何拿得下阉党呢?”
王承恩本不擅长这些,有些话又不好说,只得又闭上嘴。
就在朱由检为侄儿和君子们为难得团团转时,却不知一场针对他的阴谋,已经展开。
明末的皇宫就是张漏筛子,一有风吹草动,很快会传到有心人耳中。
衙门下值,众多阉党便赶到魏府。
魏忠贤很淡定,谈笑许久,还留人吃宴席,以安定人心。
众人欢天喜地走后,有两人从后门返回魏府,被迎进书房。
默默喝着茶,待下人上好茶退出,魏忠贤放下茶杯,扫了两名心腹一眼,问:“对局势,你们有何看法?”
两人对视一眼,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崔呈秀便开口道:“九千岁,皇长子本不足为虑,关键是朱由检,他似乎跟东林走得近。”
“那个小短命鬼,老夫从未放在眼里,就是闲着无聊,下下毒作乐而已。”
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则皱眉道:“九千岁,东宫若有千人卫队,也是个麻烦啊。”
“就高时明那怂货?哼!”
魏忠贤极其不屑,两人跟着笑了。
的确。自朱慈炫搬进东宫,都没派人盯着,也被吓得窝在里面不敢出。偶而出来都跟逃命似的,哪怕多留片刻都不敢。
又岂敢生非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