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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tm信了个鬼!”

这句话不仅仅是郭铮最后的一个意识,同时也代表了绝大多数冒死前来的骑军的共同心声。

一千零八十度团身前空翻,接转体七百二度,任意身体部位随机落地,完成了这种高刺激,高风险的动作之后,郭铮们就算完成了本次冒险之旅。

到时候,如果还活着,鬼才会怀疑他们的身份,只不过能不能活着就纯属薛定谔了。

眨眼的功夫,整整三排拒马已经被战马遗骸的残肢填满,天空中更是多了二十多个空中飞人。

这种东西普通人或许不会关注,但是注重细节的有心人以及久经沙场的老将却未必不会关注。

他们很清楚,战马在遭遇障碍的时候,在本能的驱使下,要么一跃而起,要么扬蹄止步。

眼前战马会这么直挺挺的撞上拒马只能说明一点,战马的体力已经被压榨到了极限,除了本能的向前,根本就没有了进行其他操作的能力。

战马的状态已经证明了很多东西,二十多个完成了高难度体操动作正在陆续落地的飞人也可以证明很多东西。

事实上就连谭忠这种见惯了沙场的老将,看到这场景的时候也心惊不已,他知道没有战马愿意被拒马撕成碎片,也没有人愿意飞上天空,来一轮难度系数10.0的体操动作。

当然比起人,打了几十年仗的谭忠更相信战马,毕竟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就是人心,人或许可以伪装,但是战马的状态是伪装不出来的。

二十多匹战马在眨眼间被彻底撕裂,在巨大的惯性之下,战马沸腾的血液、零散的碎肉,被撕裂的皮毛则继续飘飞,在营门之前掀起了一轮难以想象的血肉之雨。

当血液、碎肉、皮毛砸在身上或者脸上的时候,哪怕是卢龙军的精锐,也难免肠胃翻涌,哪怕直接吐在当场的也不只一人。

好在,对他们的折磨也就到此为止了。

后面的十几骑虽然也是狼狈,但是多多少少有了一点缓冲的距离,战马的速度稍稍降低,给了身手灵活的家伙从战马上跃下的机会,即便没那么灵活的可以做出一个相对的规避动作,保住自己的性命。

虽然还是风险极大,虽然还是狼狈不堪,但是比起薛定谔一般的生存几率要好了太多。

跟在最后的十几人虽然没有如同最前面的人一样进行空中腾空、转体、自由落体的高难度动作,但是他们也绝对不好受。

至少甄炳良可以清晰的看到,不少人的身上插着不止一支羽箭。

虽然很想在第一时间了解自家兄弟郭铮是否还活着,但是看着几十个被追杀的“卢龙军”骑兵以各种方式落地之后,甄炳良却将自己的注意力提高到最高。

毕竟,“自家人”出现之后,接下来该出现的就是追杀者了,而营门已经打开,如果被对方的骑兵突入营内,那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在甄炳良的眼中,从现在开始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短短三四息的时间,第二支骑兵的轮廓出现在了甄炳良的视野之中,伴随着对方骑兵出现的,还有一枝枝箭矢。

“步卒上前,依托拒马结阵!弓弩手待命!”

百余名卢龙军步卒手持长矛,根据甄炳良的命令迅速上前在第三排拒马平齐的位置结阵,目的是挡住拒马和营门之间狭小的空档。

正在步卒拼命向前的时候,由王铮率领,尾随了郭铮等人一路的三百骑兵也已经冲到了距离营地三十步的距离。

只不过,相比故意将战马体力耗尽的前者,王铮等人要从容的多,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任务本就是掩护。

冲阵、冲营这种危险性极高的行动虽然不在王铮的计划之内,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王铮也不介意多给对方增加一些伤亡,造成一些麻烦。

由于火光来自营内,这导致营地内的甄炳良以及卢龙军只能看到外面骑兵的轮廓和动作,而王铮却可以清晰的看到对面营门内外的情况。

卢龙军的大营平静异常,丝毫没有发生大规模的骚乱或者动乱的迹象。

卢龙军大营的营门已经被打开,但是卢龙军步卒并没有杀出,相反他们正在迅速结阵,填补营门和和营门外拒马之间的空档。

在结阵的步卒之后,还有一队队手持强弓劲弩的弓箭手和弩手正列阵待命。

如果说整个阵型有什么不足的话,那就是卢龙军步卒结阵还没有完成,如果狠下心来冲击,未必就不能将对方冲散。

但是王铮知道偷袭的机会已经不存在了,对方没有完成结阵的步卒看似是机会,但是未尝不是一个陷阱。

如果自己因为对方结阵没有完成冒险的话,对方在营门后空地上列阵的弓箭手和弩手绝对会教自己下辈子如何做和一个合格的骑兵。

确定了这一点,王铮率军,顺理成章的在距离对方营门不足三十步的地方止步。

看到对方适时的止步,并且保持了三十步左右的微妙距离,甄炳良无奈的摇了摇头。

利用步卒结阵填补间隙的漏洞引诱对方上来进攻确实是甄炳良的小心思,虽然没指望对方傻乎乎的冲上来送死,但是对方在三十步左右的地方止步依旧让甄炳良略显失望。

不过,片刻的失望之后,甄炳良也就释然了,以纯步卒对抗骑兵,骑兵不上当任谁也没办法,不过自己的今天的任务也不是一定要把对方的追兵干掉,而是保持营门不失,大营不会因为对方的袭扰受到过度的影响。

所以,对方知难而退也算是好事,只不过甄炳良没想到的是,对方的战马虽然停住了,但是人却没闲着。

至少,王铮的眼睛和脑子一刻都没有停止乱转。

结阵中的卢龙军步卒确实是隐藏的陷阱,但是不代表这些家伙就没有弱点。

因为甄炳良和谭忠没有调兵的缘故,此时此刻出现在营门附近的卢龙军是以守卫营门的戍卒以及在夜间的巡兵为主。

按道理来说,这些家伙是夜间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主力,理应全部身披重甲,至少在长缨军中是这样的。

只不过,定眼观瞧后,王铮发现几十步之外半数以上的卢龙军步卒身上的只有一层轻甲,而非重甲。

对于重甲,三百骑兵中除了王铮和少数几个使用强弓的人之外根本就无法造成威胁,但是如果是轻甲……

片刻之后,马还没有停稳,王铮侧身弯弓,将弓弦拉倒三成,朝着前面正在结阵的步卒就是一箭。

离弦之箭朝着最前方的一名卢龙军步卒飞去,刹那之后三棱箭头直接没入胸腔,稳稳的插在了那个倒霉蛋的左胸之上。

伴随着一声无力的呻吟,瞳孔放大,带着惊恐的神情,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看着应声倒下的家伙,王铮自己也吃了一惊。

自己这一箭顶多七八斗的力量,对方即便穿了锁子甲也不至于被直接洞穿,能达到这个效果对方顶多穿了一层皮甲,随即脸色挂上了惊喜的之色!

王铮和所有来自草原的少年郎一样,离开草原就始终成长在长缨军中,在长缨军,夜间的戍卒和巡兵如果敢在值守期间把身上的甲脱下来,轻了是一顿军棍,重了直接就是三天起步的禁闭。

王铮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为什么就敢如此的轻率,但是这不重要,王铮既不是学究,也不是腐儒,更不是专家,他只是一个在战场上的军官。

既然验证了效果,那还等什么,王铮一边取箭,一边大喝一声。

“放箭!”

随着王铮的命令,本就手持长弓的射手们立刻张弓搭箭,朝着前方正在结阵补缺的卢龙军步卒攒射。

不是每个人都有王铮一样的射术,但是几十支箭的攒射依旧带来的巨大的杀伤,仅仅一轮,十几人直接倒下。

看到这一幕,刚刚放下心来的甄炳良目瞪口呆,这tm不是草原上那些蛮子最常用的战术么!

如果是在草原上,遇到这种情况甄炳良见怪不怪,但是这是在中原啊,他确实做了完全的准备,但是这准备唯独不包括这种战术!

“这帮该死的家伙!”

虽然惊讶到了极点,但是这种情况见到的实在太多,应对的方式自然轻车熟路,痛骂了一句之后,甄炳良的命令随即下达。

“弓箭手,上前,齐射!”

没错,面对轻骑兵和游骑兵的袭扰战,最好的方式就是稳住阵脚和他们对射!

骑射这东西听起来很牛逼,但是实际上的限制非常多。

首先能在高速行进中精确射击的射手凤毛菱角,哪怕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也是如此,想要实现较为精准的射击,真正射击的时候也是需要静止的状态。

另一个方面,为了方便在战马上的射击,除了王铮这种真正的神射手,绝大多数骑兵使用的都是一石一下的轻弓或者角弓作为骑弓,相当一部分甚至只有六七斗。

而步卒使用的弓和弩就不一样了,唐军步卒使用的长弓普遍在一石以上,弩更是两石以上,三石也算正常。

用六七斗的骑弓和动辄一两石的弓弩对射,其结果不言而喻。

虽然有一些骑兵则会携带双弓,上马用骑弓,驻马或下马用步弓,但是就三十步的距离,还是深夜,甄炳良不相信对方敢在这种情况下下马。

事实上,甄炳良的判断的不错,王铮确实不敢,所以在发现对方的弓弩手上前的一瞬间,王铮果断下令。

“散!”

王铮一声令下,长缨军骑兵调转马头迅速散开,当躲在营门之后的卢龙军弓弩手的箭矢飞到目的地的时候,三百长缨军骑兵早就散的没有了踪影。

看对方逃离,甄炳良随即下令下令收拢、救治营内、营外那些九死一生的骑兵,以及在对方齐射之下受伤的步卒。

营内的人员还好说,问题是有相当一部分亡命的骑兵遗留在了营外,根据谭忠的命令,尽可能保留下每一个骑兵的生命,所以,甄炳良不得不专门安排人出营。

结果命令刚刚下达,救援之人刚刚出营,远处的马蹄声再次袭来。

听闻声音,甄炳良不得不再次下令结阵,然后马蹄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最后偃旗息鼓。

然后,不出意外的,马蹄声再次袭来,然后又再次消失。

压着火,静静的等待了近百息,确定没有任何声音和兵马袭来之后,甄炳良第三次下令救援。

这一次马蹄声再次袭来,但是这一次对方却没有如同前两次一样止步,而是再次冲到了距离营门三四十步的地方,二话不说又是一轮齐射,出营救援的卢龙军直接倒下了一片。

等营内弓弩手应声还击的时候,完成了两轮齐射的长缨军再次隐藏在了茫茫的黑暗中。

一个人都没救到,反而再次送进去了二三十人,看着营门之外漆黑一片的旷野,听着营门之前的惨叫和哀嚎,甄炳良是格外的窝火。

只不过,窝火归窝火,他也很清楚,在夜晚,尤其是今天这种连月亮都没有的夜晚,自己碰上了这种牛皮糖一般的骑兵,自己确实半点脾气都没有。

不过,就在他怒火中烧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传入了他的耳中:

因为战马撞上拒马,被甩飞出去完成了七百二十度团身前空翻,接一千零八十度转体,接自由落体的郭铮还活着。

虽然被摔的七荤八素,胳膊都断了一根,但是郭铮确实还活着,短暂的昏迷之后还醒了过来。

听闻之后,甄炳良吩咐小心翼翼加强防守之后,迅速冲到了郭铮的身旁。

看到左臂无力的下垂,身上插着好几只羽箭,疲惫到了极点,嘴角还在流血,正在接受救治的小兄弟郭铮,甄炳良是心疼不已,随即俯身。

看到甄炳良的一瞬间,郭铮的疲惫、痛苦的眼神中一下子带上了光芒,试图挣扎着起身。

“甄大哥!”

从郭铮的语气,神情,动作,甄炳良可以感受到过郭铮身上那种劫后余生和久别重逢的喜悦,当然还有一种甄炳良理解不出的亢奋。

“郭铮,放心,你现在安全了,什么都别想,外面的敌人由兄长来收拾!”

听到敌人,郭铮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直接就是一个激灵,随后说道。

“甄大哥,今天偷袭汴州还有后面追击我们的都是朝廷禁军的兵马,凶悍异常,而且一人双马,一百多人的队伍一路追击现在就剩下这么几十个人了……”

轻轻的拍了拍自家小兄弟没有受伤的肩膀,“好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先下去好好休息一下!”

“不,兄长,你一定要小心,我怀疑对方有一个真正的神射手!”

“神射手?”

“对,绝对有,我亲眼看见不止一个兄弟被一箭穿心……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神射手……”

在甄炳良的眼中,郭铮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而甄炳良也回忆起了双方接战之前第一个倒下的步卒,随即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那个神射手,现在,你现在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好好休息,等天亮之后,谭将军恐怕会找你问话!”

“谭将军?”

“嗯!”

“对了,我此行前来就是为了通报这个消息,快抬我去见谭将军大哥,我有要紧的情报要禀报,晚了或许会出大事!”

郭铮的声音刚刚落下,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这就是你以前跟我说过的郭铮?”

“是,将军!”

“嗯,不错,什么要紧的情报可以告诉我了。”

郭铮猛然抬头,看到年近六旬的老将谭忠。

“谭将军,千万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是朝廷布置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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