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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贫道自有妙计之后,柴老道直接大步向外走去,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一行人赶紧赶上了柴老道的步伐。

从被轰塌的院落,走到玉虚观的门口,看到了玉虚观门口威风凛凛、杀气十足的几十名战兵之后,柴老道猛然止步,盯着自家的师侄瞅了一眼,然后猛地摇头几下,嘴里似乎在念叨,老了,老了……

原本柴老道是准备亲自带他们前去的,不过,此时此刻,一种失落感的冲击之下,柴老道的虎踞龙盘的步伐停顿了下来。

如风一般的身形停下之后,变成了苍松一样傲然直立。

在门口站定之后,柴老道笑着看了看一脸迷茫的肖俊鹏。

“师侄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在云游之后,最终会选择在这观阳,玉虚观停留下来么?”

“不是因为重病……”

“重病当然有,不过只是一个方向,因为玉虚观的道长在丹药一途造诣颇深,更是因为这里有山,有水,有人,有海,有矿!”

“观阳此地,夏季多风雨,冬季多风雪,湿热寒霜之下,此地山石多呈赤色,师侄可知为何?”

“铁?”

柴老道满意的笑了笑,抬起手指向了东方。

“便是一处山谷,此山谷中食生赤色,但是同时伴生硫磺!”

听到有硫磺,肖俊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硫磺可是配置黑火药的三大基本原料之一,寻常地方是根本找不到的,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处伴生硫磺的矿脉。

虽然不是成品,但已经弥足珍贵,更何况自己这么多师兄弟,还有数钱长缨军,大不了现在准备就是了。

看着笑容满意,心满意足肖俊鹏,柴老道呵呵一笑,对于这位师侄的表现非常满意。

在得知有的是矿脉,而不是直接可以用的硫磺之后,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眼前的肖俊鹏一样满足。

他们会抱怨,会不满,他们不会去想为什么,他们只会觉得自己没有把硫磺直接提供给他们是自己的错。

至于肖俊鹏,柴老道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肖俊鹏已经恨不得亲自下手去提炼硫磺了。

别的不说,就心性这一方面,在单纯、率真这一方面,柴老道感觉自己这位师侄已经碾压绝大多数道士了。

柴老道相信,以如今的情况发展下去,等肖俊鹏完成历练,完成了“威加海内兮归故乡”目标,重新回归道门的时候恐怕会前途无量。

“那这样,硫磺解决了,木炭应该不需要我教你了吧!”

木炭显然是最不需要担心的原料,无论是道士出身,还是工匠出身,烧制木炭算是长缨军工兵的基本功。

虽然没有煤矿,但是有山,有林,有一名工兵做技术指导,领着几十个人,两三太难就能凑出需要的数量。

肖俊鹏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猛地点头,原本以为自家师叔会一口气把需要的说完,结果说完木炭就不说话了,无奈之下只能自己来询问。

“师叔,可是硝石呢,硝石这东西可不好找啊……”

话到一半,看到柴老道脸色那不太正经的笑容,肖俊鹏施施然的说道。

“师叔,莫非你有存货不成?”

“啪!”

脑门上再次狠狠地挨了一巴掌的肖俊鹏叫苦不迭,早知道从一开始就不耍小聪明了,这火到现在还没发完了!

但是肖俊鹏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受着,要是多挨两巴掌能让叔叔满意也行,毕竟硝石这东西说好找也好找,但是如果大规模获取,难比可是比硫磺高太多了。

然后,打了一巴掌之后,柴老道反倒不动手了。

“师叔,现在军情紧急啊,师叔若还有什么要求请直言,但凡有可能,俊鹏定然竭尽全力。”

“咳咳!”轻轻的掩饰了一下尴尬。

“清风,明月!”

随着柴老道中气十足的呼唤,两位道童来到了柴老道面前。

“师傅!”

“你们去帮我通知一下乡里乡亲,请他们帮忙把我之前拜托他们收集的东西运送到……”

“师侄,你们的大营在何处?”

“观阳旧县东北五里。”

“听到了么,清风明月,让乡民们把那些东西直接送到观阳旧县东北五里外的我大唐军大营即可。”

“师叔,你这是……”

“行医济世,赠医施药,顺便请乡民们帮我在房前屋后,猪圈、羊舍,溺便之处的硝石难道很奇怪么,观阳虽然不似关中繁盛,但是整个观阳山林湖海之间,百姓也有数万,区区千斤硝石难道很难获取么?!”

听到柴老道竟然可以让整个县数,以万计的百姓帮自己收集材料,芦孝兵也是大为惊讶!

作为长缨军的高级将领,芦孝兵曾经听郭戎说过一次名词,大忽悠。

曾经芦孝兵不是很理解这所谓忽悠的本质,但是今天他好像一下子就懂了。

虽然是通过赠医施药的方式,但使上万人心甘情愿为其驱使,这就是忽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眼前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清虚子道长道行之高,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了,多半已经抵达了大忽悠的境界了。

自己现在最欠缺是什么,人手,人力!

芦孝兵不需要柴老道说的一样趋势数万百姓,只需要有一万,甚至五千青壮,甚至都不需要他们参战,只需要帮自己参与后勤的运输和补给就足够了。

看着眼前,这一个可以忽悠大半个县百姓的大忽悠,芦孝兵看柴老道的眼神比看女人还要顺眼。

柴老道的要求其实一点都不高,不过是希望把他炼丹用的大殿修复好就够了。

这东西,对柴老道来说或许确实很麻烦,毕竟他需要找人设计,收集材料,找人施工,还要完成修缮,对寻常人来说这确实是非常麻烦。

但是,对拥有标准工兵营的长缨军来说,盖房子而已,简直不要太简单!

于是乎,肖俊鹏那边刚刚致谢完毕,芦孝兵直接凑了上去,

“清虚子前辈,您看你的大殿需要以什么规制修复呢?”

“嗯?”

柴老道轻轻一横,下一刻眉毛一挑,芦孝兵的话他听得很清楚,关键的细节自然也不会遗漏,是直接修复完毕,而不是给与钱财。

事实上,这种情况对柴老道来说,显然是更好的选择,毕竟就算有了钱财,完成所有的筹备,将新的大殿建好也需要数月乃至半年的时间。

如果这将军愿意直接帮自家完成,那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依照末将之见,只是简简单单的恢复配不上道长的高深奥秘,窃以为玉虚宫自尉迟敬德大将军修建之后已经过去了百余年,应该彻底大规模的修缮一新,不知道道长意下如何?”

人家都上赶着上了,这还能意下如何,自然是一个好字,不过柴老道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了芦孝兵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位将军,将军的好意贫道心领了,贫道也确实愿意接受将军的好意,只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

“将军愿意做这些,定然是有所求的,而贫道不敢保证能够满足将军的所有想法,还请将军将贫道需要做的事情告知一二,容贫道仔细思量一下。”

“老芦,你想干什么直接告诉师叔就好,以师叔的性格如果可以绝对不会推辞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做多言了,我需要人,我需要至少一万壮丁!”

听到一万壮丁这几个字,老道的脸色直接就变了。

年近六旬,走遍了大半个大唐的他见过了太多的东西,在他看来,无论什么军队,使用壮丁本质上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让这些所谓的壮丁去送死!

他清虚子喜欢走些小聪明,喜欢耍些无赖,是不是也会招摇撞骗,行事也算不上光明磊落,但是那些在他的心中都是细枝末节,在这种事情上是绝对容不得商量的,大殿修不修,房子盖不盖那都是小事。

为了给自己修一下道观,让相信自己,信任自己的百姓去送死,他做不到!

事实上,就连肖俊鹏乍一听都是一脸震惊,一万人,不过想了想芦孝兵的计划,以及完成计划所需要的后勤支持,肖俊鹏很快释然。

然而,肖俊鹏明白的东西,柴老道是不明白的,毕竟,毕竟技术辅兵这种东西要跟柴老道解释着实有些麻烦。

肖俊鹏自己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并不代表肖俊鹏他不了解,只因为寻常藩镇拉壮丁当炮灰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

反倒是长缨军这种专业辅兵齐全,从后勤到补给,再到医疗、侦察、工兵全套配合为数量只占少数的战兵服务军队实在是太过罕见。

柴老道其实到现在还不清楚肖俊鹏在长缨军的真实身份,只当肖俊鹏是从终南山下山历练。

眼看清虚子的看向芦孝兵的眼神越来越冷,肖俊鹏知道自家的师叔肯定是误会了,芦孝兵这货显然还没看出自家师叔已经动怒了。

问是自家的师叔肖俊鹏不敢惹啊!

转念一下,自家师叔惹不起,芦孝兵总共是惹得起的,最重要的是用最快的方式让芦孝兵闭嘴,于是……

趁着自家师叔还没有彻底翻脸之前,肖俊鹏一个箭步冲到了芦孝兵面前,朝着他胯下就是一脚。

“哦!”

一声惨叫和哀嚎之后,饶是有裙甲的阻隔,芦孝兵依旧应声倒地,躺在地上再说不停的抽搐和无声的呻吟。

看到这一幕柴老道也觉得自己的元阳之体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痛楚。

“师叔啊,我跟你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大半天的时间,等芦孝兵终于从袭击中扭扭捏捏的站起来的时候,柴老道脸色的怒容已经消散了大半。

“你是说,他,”柴老道指了指刚刚站起来,面色潮红的芦孝兵,“他需要让整整一晚两千人为区区四千人提供支持?”

“师叔,现在是只有四千,但是郭大将军的援军也在路上,再过几天就有一万战兵了。”

“可是那辅兵部也太多了么,一万战兵配合一万两千辅兵。”

听着肖俊鹏解释了不止一遍,可是柴老道依旧感觉很不可思议。

“没有那么多……”

勉勉强强站起来之后,听懂了肖俊鹏在给柴老道讲述内容芦孝兵颤颤巍巍的向柴老道解释所谓的长缨军。

按道理来说,长缨军编制这种东西,是不应该跟柴老道说的,但是柴老道是出身道门的。

终南山、龙虎山、茅山、青城山几个主要的道门对李唐以及长缨军,需要人给人,需要物给物,需要技术给技术,支持的力度堪称不遗余力。

再加上眼前的老道士在眼下确实有独特的影响力,与其让肖俊鹏解释个一知半解,还不如芦孝兵自己彻底给柴老道解释清楚。

“……就像肖俊鹏,他就不属于我长缨军中的专业辅兵,当然他在辅兵里面也是极为特殊的……”

果不其然,芦孝兵对于长缨军成军到编制,到战术的理解远非作为技术兵种的肖俊鹏所能比拟。

听到最后,柴老道懂了,但是他提出了最后的一个问题。

“火药一途径,殊途同归,贫道可以知道芦将军为什么需要这么多火药么?”

看着柴老道认真的样子,芦孝兵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道。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文登县以及文登县以东的大唐土地上,可能已经没有活着的大唐子民了。”

柴老道:!!!

肖俊鹏:!!!

说出了这句话的同时,芦孝兵整个人就像是卸掉了一副重担一般。

“老芦,你说的是真的?”

看着震惊的肖俊鹏以及神情肃然的柴老道,芦孝兵轻轻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说的,这是大将军的推测!”

“可是,离开即墨的时候,大将军只是嘱咐我服从你的安排,丝毫没有标明这一点啊!”

“老肖,那是即墨!我大唐未来的航海根基,大将军不希望让即墨陷于惶恐之中,所以把他的推测写在了信里。”

“大将军说东瀛人看似谦和、无害,然皆人面兽心之辈,凶残、暴戾、无恶不作,无所不为,虽禽兽无可与之匹敌。”

“胶东海民,迎奉激浪,性情坚韧,倭人占其土,必不会善罢甘休,然后半载已过,普天之下却无文登海民之声。”

“至少即墨海民已经整整半年没有看到任何一艘来自文登的海船,而这两日在观阳,询问的过程中,同样至少半年没有看到来自东边的渔船了。”

一直没有再说话的柴老道默默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芦孝兵是不可能骗自己的,也就是说那位叫做郭戎的大将军的推测多半是真的,文登以东的大唐子民大半可能已经罹难。

比起那些喜欢打着吃斋念佛名义开门敛财的秃子们,道门的弟子更喜欢在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盛世隐世。

当然,不是每一位真正的僧人都是贪婪之辈,也不是每一个道门弟子都是有一颗正义和侠义之心。

但是,此时此刻,当老道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人还是那个人,然而芦孝兵感受到的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血腥和压抑。

“萧师侄,派人给终南山送封信吧!”

“是师叔请讲!”

“道士该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