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弟妹自己孝顺,我又没张口要,三妹又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都是孝敬母亲的,怎么叫我搜刮?这么说弟妹孝敬母亲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再说了先生都说了轩哥儿读书好将来一定能高中,怎么能中途断送。”陆大嫂不满了,尖酸的叫了起来。
什么叫她搜刮?
这个名头她可当不得。
还有儿子,她儿子就是文曲星下世,注定了要当官的。
“不过是骗你们每月的束修罢!轩哥儿读书这么些年,礼仪孝道都忘了,祖母病危他不在床前尽孝,咱们长辈在此也不来见礼,莫不是书读多了瞧不起我们这些泥腿子亲戚了?”陆三妹哼笑,看得出来她对大哥积怨已深。
家丑不可外扬,两人当着外人的面儿争说这些难听话,陆二嫂顿觉脸面难看得很,又见大哥如往常一样只知抱头沉默不知劝阻,心下不免焦急,有心要劝戒几句,只可惜她这会儿老毛病又患了,多说一个字都咳嗽不止,也不敢再张口说话了,只得捂着胸口拼命的止咳。
儿子被这样败坏名声,这传出还得了,陆家大嫂气急败坏的解释,“轩哥儿哪里是不出来,他一早便出门会友去了,还是某家官人家的公子,你懂什么?同窗朋友最重要,以后在官场上就是一助力。”
听这话,看来陆大嫂被儿子灌了不少鸡汤。
陆三妹呵呵笑,还官场?秀才都没考上就想着将来当官的事儿了。
做梦呢?
一旁的陆大听得是脸一阵白一阵红的气恼,痛苦的捂着脸蹲在地上,是他这个男人没能力,没本事,既挣不来银钱又管不了婆娘。
“别吵了,母亲还在呢。”陆大压着嗓子怒吼,难得的硬气了回。
床上的老人听得也急了,呜呜哈哈的喊不出来,哈喇子流得像水似的,陆大嫂母女不动如山,还嫌恶的撇头错开眼,陆二嫂和陆莲只得赶紧上前帮忙擦试干净。
“让萧大夫见笑了,请萧大夫开方治病。”陆大对着萧茗作揖道,陆大嫂一听急得拉男人,却被男人一个狠厉的眼神吓退缩了,站在一边不敢再言语,有的人看着老实,偏偏狠起来会要人命。
一家子乱象,萧茗早就见怪不怪了,人情冷暖,久病床前无孝子,年轻时养育子女,恨不得把所有的美好都给他,等到人入暮年,白发苍苍行动不便的时候,儿女后代能尽数回报的又有几个?
不是所有人都能善始善终。
老人能走过暮年无人陪伴的孤独岁月,却要被自己养育成人的儿孙们用眼神凌迟。
这种眼神叫嫌弃!
陆大嫂不敢再说话了,陆三妹自然就息了声,一家子平静的等着萧茗开药方儿。
不多久,萧茗写好药方停了笔,把药方递给陆大,又交待了不少伺候卒中病人的注意事项,才准备离开,到了清算药钱的时候,陆大嫂又大磨叽了。
“萧大夫慈悲,你看咱们家也不是顶好的,以后老太太天天喝着药得要不少银钱,这二百文只给一百文可好。”
屋内平静下来,几人都的看着萧茗。
萧茗平静的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银钱,系着麻绳的铜板用手指勾着,感觉还没人家的手指粗。
“王祥卧冰,慈乌反哺。母慈子孝是伦理纲常,赡养父母天年是儿女的责任,我观大娘家境优渥,衣着不俗,穿戴也比之常人高贵,更不像是因为家贫而不孝顺的人家。杏林虽然怜恤弱小贫苦,但也不是不讲原则的盲目偏听,凡是讲究眼见为实。”萧茗说道,也不接过那二十文银钱,只是瞄了一眼对方手上的金戒指。
想让我免医药费,你也没这个条件呀!
要说穷,不富裕,这一屋子的人眼前你最富贵了,穿得是棉布料子,带着金饰,旁边的陆三妹一身粗布衣裳,头上一根素银的簪子,是劳动人民的朴素打扮,而陆二嫂比起她们来更加的显得拮据,粗布的衣裳还打着补丁,只是针襒整齐秀了一朵花遮挡着,浆洗得干净,衣角的褶皱也无。
一翻话,众人顺着萧茗的目光看去,只见陆大嫂手上金戒指散发着灿灿金光,陆大嫂讪讪收回手,不自在的藏于魁梧的身后,“这只是我的嫁妆,充门面用的。”
她这一翻动作又把另一只手腕上的金手镯露出来了,呵呵!感觉空气都是尴尬的。
“大嫂的嫁妆还真多。”陆三妹阴阳怪气的讥笑。
破落户娘家有几分嫁妆难道心里没点数?
事实胜于雄辩,带着金银首饰哭穷跟拿着金饭碗要饭一个道理。
“丢人现眼,还不快拿银子去。”陆大红着脸低吼一声。
陆大嫂不甘不愿,尖酸道:“年初的时候远小子还去杏林赊过药呢,凭什么我们赊不得,都是一家子的,母亲以后吃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陆大听着又是沉默,他赊得,大家都赊得,为什么我就赊不得?好难受的区别对待。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就是矛盾的根源。
陆二嫂一听脸红得无地自容,心里也有了一股子怒气。过年的时候因为她患病,家里年夜饭都没吃上一顿,药店也不给赊药,眼见她快不成了,远儿求到大嫂门下,居然被大嫂无情拒了,分文不借,最后还是远儿在杏林求了药回来保了她一命。
至亲兄嫂见死不救,陌生人的杏林却救了她一命。
如今大嫂居然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陆二嫂最后还是忍了忍不敢吭声,默默把委屈的泪水咽了回去。
陆三妹却是见不得她这这般的样儿,二嫂不就是顾忌着他们孤儿寡母的,她又病成那样,如果有朝一日她没了远哥儿和莲丫头还得仰仗大哥大嫂嘛!
二嫂瞻前顾后,她可不怕。
“杏林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又不是善堂,只有吃不起饭的人才能赊欠,人人都像大嫂这般那杏林还如何经营下去,难道大嫂不愿意给母亲治病?”陆三妹眼光正,说了一句公道话,萧茗说怎么就怎么呗!,你们非要找事找由头,得罪了她,对你们有什么好?人家达官贵人都认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