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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连环计中计

安帝心中不爽,他听人公真人说过,太后纵是醒来,也不过二三岁的智力,自己正好借她作招牌,巩固自己的势力。可是一想到要让那个小和尚金蝉来献丹,心中就无由来地甚是烦闷。

他一连摔了好几个宫中物件,仍不解气,等到了傍晚,安帝对黄闰道:“收拾一下,我要出宫去见那黄巾真人,看看他给我炼的金丹可否成功了。”

黄闰听安帝要私自出宫去见黄巾真人,吓了一跳,劝了一番,安帝仍执意要去。

黄闰无法,只得找来心腹安排,与安帝乔装打扮一番,乘着月色,出了南宫,乘一黑布小轿,蛇行斗折,潜入一极其隐蔽的农宅之中,来寻王圣。

王圣得讯,早已小心在外恭候,见安帝亲自来了,不敢大声说话,只微一行礼,便当先带路,将安帝等人引入后宅。

那后宅打扫的甚是干净。一进院门,便闻到一股麝香的味道自屋内传了出来,安帝见黄巾真人并未在门外迎接,面色微沉,王圣已在旁轻声道:“真人因作法功力大损,不能亲自来迎,请陛下见谅。”

安帝哼了一声,由王圣在门前,轻扣了一下,道:“真人,陛下亲自看望您来啦。”

“请陛下进来。”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随之那两扇木门竟然吱呀地一声开了,安帝等人望去,竟是无人开,两扇门自己开的,里面黑乎乎的。

安帝一见不由地后退两步,一时没有胆量迈步进去。

这时里面灯光一闪,一盏油灯已亮起,只见屋内只有一个桌案,案上亮着油灯,照着案上的一张黄布,上面恍恍惚惚三个大字:太平道。再看灯下,一名道人盘膝而坐,头上一条黄巾系着发髻,身形枯小干瘦,面色有如一张黄纸,眼窝深陷,只是双眼开合之际,有精光射出。

那黄巾真人见安帝走了进来,坐着诵了声“无上天尊”道:“贫道给陛下请安了,贫道有疾,不能起身相迎,陛下恕罪。”

安帝今天才见到黄巾真人真容,见他容貌丑陋,面色吓人,心中有些惧怕,本来有些不满,也忘在脑后,当下停步不前,只是道:“无妨、无妨。真人为国操劳受苦,朕心甚是不安,今日特过来看望。”说完又回头对王圣道,“真人所居如此简陋,你是怎么安排的?”

黄巾真人在一旁接口笑道:“陛下莫要怪她,是贫道一向喜爱如此,特意让王施主给贫道安排的,若是住那锦绣之地,身子先受不了,也有违我太平道清心寡欲之本。”

王圣一边拿了个椅子,铺好坐垫,请安帝坐下后,一边在旁陪笑道:“陛下,黄巾真人仍是得道高人,奴婢一心想好好伺侯,可他老人家决意不肯,说是须得如此,方好作法运功,前些日子真人为了陛下之事,大损功力,好几天不吃不喝,今才有些好转了。”

安帝道:“真人为国事操劳,只要朕真正亲政之后,决不负真人。虽然现在朝廷已有国师,但朕也要封你为国师。”

“贫道闲云野鹤,早已视名禄如浮云,若不是王圣施主对我礼遇有加,陛下对贫道有知遇之恩,贫道早就走了。唉!一入红尘误修行啊!”

安帝道:“真人莫急,朕只要能把控江山,朕治下名山胜境,任由真人挑选,真人所需,全由朝廷供奉。”

黄巾真人道:“贫道别无他求,陛下仍是有道名君,只要陛下效法三皇五帝,致天下太平就可以了。”

安帝听了讪讪道:“这个自然,朕之江山,朕自当善待。”

黄巾真人又道:“贫道为了助陛下早日功成,不惜作灵猫之咒,此法有违天和,未到七七四十九天,我已身受重创,看来陛下所托,贫道虽是尽力而为,但也仅是到此而已矣。”

安帝道:“真人为此事如此伤身,朕心内过意不去,不知真人所需何药,朕让王圣准备。”

黄巾真人闻听,双目睁开,眸子精光闪动,看了安帝一眼道:“多谢陛下,贫道之伤不妨,倒是贫道见陛下精神不好,想来烦心事多,过于操劳的缘故吧。”

安帝道:“正是如此,不知真人为朕所炼金丹可快成了。”

黄巾真人道:“近日因受无名之伤,一直未能调制,金丹尚需时日,不过贫道观陛下面色,一时还是少近女色的好。陛下若觉得有腰酸背痛之症,贫道可施法为陛下祛之。”

安帝听了喜道:“真人所说不错,朕感觉有些不爽,请真人为朕解忧。”

黄巾真人点点头,对王圣说了几句,王圣忙自案下取来朱笔、红丹和一条布,放在黄巾真人面,黄巾真人当即以丹为墨,用朱笔蘸来在布条上写出一种笔画屈曲、似字非字的图形,写完后便由王圣在案前用灯上火苗将布条焚烧成灰,取来一杯水与灰调和,递到安帝前,请他饮下。

安帝将信将疑,但见王圣无比虔诚地示意他,只得将眉一皱,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那知他喝了符水之后,也就片刻之间,就觉得神清气爽,身上充满了精力,不由地大喜道:“真人果真是仙人也,朕感觉好多了。真人倒不如教我仙道,从此长生不老可好。”

黄巾真人笑道:“做仙成道,须得嘘噏精气,不近女色,再以清虚自守,此等野人之事,陛下还是不修的好。当今朝廷清明,陛下只要允执中道,恭己无为,但有圣行,便成正果。”

安帝喃喃道:“真人如此说,有如佛家说教,也罢,待朕回去细想。请真人静养,有何吩咐,只须告诉王圣便是了。”当下起身回宫,到宫后,又寻来美色寻欢作乐,早将与黄巾真人的话忘在脑后了。

等安帝走后,黄巾真人屋中,又转出一人,对黄巾真人道:“二师兄,这皇帝对邓氏越来越没有耐性,大有取而代之之势,看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了。我看只要助皇帝除了太后,由这个昏君当道,然后再设法助邓氏与之拼斗,让他们鹬蚌相争,来个鱼死网破,咱们大事可成了。”

那黄巾真人此时一改之前憔悴之色,只见他站起身来,笑道:“不错,大师兄如此安排,何愁大事不成。来,时辰已到,咱们去见大师兄。”

二人出了此屋,又转到屋后一间低矮厢房当中,屋中连灯也未点,他二人轻轻进去,屏气凝神地站了一会,听到里面终于传来了一声叹息,声音虽是苍老,但却有力。那黄巾真人和人公真人忙道:“给大师兄请安,今日大师兄感觉如?”

“放心吧,我没事。刚才那安帝来何事?”

黄巾真人忙将此事禀报了他,最后又道:“大师兄,我和三弟俱感觉这皇帝对邓氏越来越没有耐性,大有取而代之之势,看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了。我看不如我在暗中,三弟在明中,一起相助皇帝除了太后,由这个昏君当道,然后再设法助邓氏与之拼斗,让他们鹬蚌相争,来个鱼死网破,咱们大事可成了。”

只听那大师兄道:“此事不可燥之,当年商纣王荒淫无道,文王尚不敢伐之。这汉氏江山,如今仍受上天恩泽,气数未尽。那邓氏家族自邓太后把持朝政以来,深得民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等只能智取,少用法术,否则若是引来鬼神干涉,会导致前功尽弃。我施展猫鬼之法,也是小心翼翼,不敢贪功冒进。所以你只需在暗中助皇帝一臂之力,不可让他操之过急,如与邓氏过早翻脸,反误了我们之前的一番安排,要等到安帝与邓氏旗鼓相当之际,再让他们互斗,我等方可坐收渔翁之利,开启太平盛世。”

黄巾真人听,忙道:“大师兄如此一说,小弟这才明白了大师兄的一番苦心。对了,大师兄,三弟来报,那大将军已寻来一个生下来就未吃过母乳,未尝过荤腥的小和尚,就是那个因扫齐云塔,被朝廷关押在死牢里的名叫金蝉的小和尚,说是由他待为太后喂药。”

“金蝉,就是那个说杀一众差人仍是黑衣道人所为的那个小和尚。”

人公真人忙道:“不错,就是他,我前几天曾狱中看那个小和尚,我看他身无缚鸡之力,也不会什么法术,按说那一众差人,决非是他所杀。但我在狱中,也发现了一些怪事。”人公真人恭恭敬敬地回道。

“哦,什么怪事?”

“那小和尚被铁链拴了琵琶骨,动弹不得。但我们来时,见那小和尚已吃完了钣,那碗却放在他够不着的地方。”

黄巾真人听了,分析道:“会不会是他扔过去的。”

“按说他下次还得吃,他又没傻没疯,不可能将自己的碗扔那么远。”

“嗯,此事确实有些蹊跷。”

“再说,那两个卖艺人能在死牢中逃走,我看也决不是他们自行挖地,看来这小和尚应有人在暗中相帮。”

“你说的对,看来也许有人还在暗中帮助小和尚,你等行事还须小心。今日过后,老三莫要来了,等到由金蝉为太后喂完丹后,再听我传书便是。”

“是。”人公真人应道。

黄巾真人则问道:“对了,大师兄,为何非要找个从未吃过荤腥的人来喂太后金丹呢,难道只是因为吃过荤腥之物的人,极易将荤腥带入金丹之中吗?”

“哎!我本以为通放灵猫之法,控制那太后魂魄,她从此神智必在你我掌控之中,如此便可控制这大汉江山。没想得人算不如天算,那晚不知出了何等缘故,也不知是魔是妖,竟然也来吸取那太后魂魄。那时我已施法将灵猫之魂附在太后体内,并与我精气神相依相伴。受此物偷袭,我虽是施法力保,方保得灵猫之魂没有被那妖邪一同吸走,但放法过急,受到反噬,灵猫之魂,经此劫也深受重伤,灵猫之魂只有九分还在这猫身上,另一成则附在我体中,还害得我折了不少修行,险些连这老命也不保。”

“啊!大师兄,你之前怎么未与我说此事。”人公真人急道。

“无妨,只待明日你让那小和尚给太后喂了金丹后,我就能作法除身上的灵猫残魂,那小和尚从未吃过荤腥之物,未沾染任何不洁之物。且他又是童男之身,体内全是纯阳之气,鬼神皆敬而远之。明日金丹成形,最忌遇到不洁之物,由这样的人喂药,一查保太后灵猫之魂顺利入太后之体,二可助我顺利驱除残魂,免受邪物干扰。”

人公真人听了,愤愤地说道:“原来如此,哼,若是让我逮住这妖邪,决饶不了它。”

“哎!”黄巾真人叹了口气道:“但不知这妖邪到底是何方妖物?竟然伤得了大师兄,难道这安帝除了找我之外,还别请他人,也来做法施蛊不成。可是我没有听王圣说过一丝这方面的口风。”

“大师兄、二师兄,小弟我已在宫中全走遍查过,没有找到妖邪踪迹,也没找到任何可疑线索,那皇帝处,经我细查,除了与二师兄联系外,也没发现请了别的高人作法。”

黄巾真人听了,更有些疑问,奇道:“如此说来,要是安帝没有请别人,难道是太后的仇家请的吗?”

“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特请大将军协助我一同查找,我们明里暗里查了个遍,也未发现有任何可疑之处。说来这邓太后自掌握朝政来,一向以善待人,除了曾与当年的阴废后结过怨外,并未树敌。”人公真人肯定地道。

“如此说来,那夜致使太后魂魄亡尽的妖邪,难道就是前来吸人魂魄的,碰巧吸了太后的不成?但宫中这么多人,它为何只吸走太后一人魂魄呢?”

这时那苍老的声音又道:“不错,这也正是我不解之处。它没有将太后魂魄全部吸走,应是与我施展猫鬼之术有关。否则,太后也没不了这么长时间。其中之秘,还有待细查,看来明日只能先行下策了。”

“哦,小弟等不明,还请大师兄明示。”

“天下生灵,以人为最。人有三魂七魄,为诸生灵之首。那夜太后被那妖邪之物袭击,因我、灵猫与太后之魂相依相持,为求自保,故不得不施法相拦,妖邪之物未全部吸走了她的三魂七魄,估计所剩只有六七,所以才是现在太后这个样子,但为了能让你得到皇帝和大将军的完全信任,只能先用灵猫之魂了。”

“我明白了。明日我所施之法,仍是用灵猫之魂顶替太后所失之魂,使她得以不活不死,这也正好便宜我们行事。”人公真人听了恍然道。

“不错。你先用此法得皇帝和大将军的信任,这太后服金丹之后,还有一年寿命,这一年内,正好由你等相机行事。”

“是,小弟谨尊大师兄之命。”

“这妖邪来历、目的我们还不得而知。看来你等一切列得小心行事了,要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再后。若是那妖邪再现,我等将前功尽弃。按说我等行法,只要不让人丧命,必不招神鬼关注。如今太后只剩下这样二魂六魄,附在身上,这白猫之魂,待我明日施法入太后之体。明日之举,你务必要小心,稍有不测,不但太后性命难保,还会反噬于我。”

人公真人听了,这才大悟,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请师兄放心,明日我必小心行事,定要万无一失。”

“想不到你寻到献药之人,竟然是这个小和尚。金丹成时,其热无比,若不是纯阳之体,是禁不住的,纵是纯阳之体,怕经此一劫,也难保命。明日献丹之后,无论这小和尚生死与否,你都要好生待他。”

“是,大师兄。”人公真人回道。

“嗯,对了,那安帝也非善辈,老二你虽得他信任,但也得多加小心。”

“是,谨遵大师兄命。”黄巾真人也回道。

“老三说的邙山那个地方,我看了,可以盖。当下当务之急,是喂完丹后,速破土动工,准备盖道观,到时侯我还得行借尸还魂大法。”

“大师兄,我已上奏皇帝了,马上就要动工。”

“那好,今夜你将这白猫带走。”说着自怀中拿出一只奄奄一息的白猫道,“今晚子时,用黄布将白猫缢死,它身上之魂,必附于黄布之上,等明日由小和尚喂完太后金丹,到夜间子时将此黄布烧了,到时我一同作法,就可将此猫魂魄也归入太后之体,就算是全是了太后的魂魄,她得此魂,支撑一年是没有问题的。你要务必保管好白猫尸体,用白桦木盒装好,以待大殿奠基时我施法祛魔时用。”

“是,小弟谨遵大师兄吩咐行事。”

黄巾真人这时又插口道:“对了,大师兄,我此番在暗中与安帝手下诸人接触,仔细观察,寻找汉朝护国神器,可是此事我一直未有任何进展,还请大师兄指点我。”

过了一会,那大师兄方道:“秦朝始皇推终始五德之水,尚黑。而汉高祖刘邦代秦建汉,认为秦朝国祚太短且暴虐无道,不属于正统朝代,汉朝应该接替的是周朝的火德,水能克火,因此定正朔应为水德。而到武帝时,听从方士之议,把秦朝划归正统朝代,按照五行中以土克水之说,将汉朝正朔改为土德,但到了王莽篡汉建立新朝后,为了证明其政权的合法性,将五行相克改为五行相克相生说,并修改汉朝以前诸朝代的德性,按照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将朝代交替顺序定为,夏朝为金,金生水,商则为水,水生木,周则为木,金克木,则秦为金。而汉承周之正统,而火克金,汉灭奉,木生火,汉则为火,如此一来,他王莽仍是顺天意建新,由汉生之,而非新灭汉。光武帝刘秀光复汉室之后,也借鉴了五行相克相生说,又确定新立的汉朝正朔为火德。所以按以上三种说法,汉朝正朔有火德、土德、木德三说。将来天下大乱,也应有三家分汉才对。至于大汉的护国神器,当应有三,且必与五行有关。”

“啊!原来如此,大师兄你这么一说,小弟顿感茅塞顿开,找起来也有方向了。”

“当年汉高祖拨剑斩白蛇,王莽作乱后,光武帝由一介农夫,复兴大汉,看来这一切都应与大汉朝护国神器有关。不过神器既然带了神字,在凡间就不易寻找了。不过天缘凑巧,我前番出山,为汉和帝看病,凑巧得到了那个对汉和帝施以蛊咒的木偶,经我推断,这木偶就是神器之一。想来是前朝窦氏一脉,报复汉和帝,不知此物珍贵,竟然用它也诅咒汉和帝,被我得来。但还有两件,我始终未能查得到,老三你现在是国师,可在庙堂中仔细留意,老二在暗中细细打探,若是天命在我教,神器自然会现身的,大汉的护国神器到了我手,那便是天命在我了。”

“是,小弟明白了。”黄巾真人与人公真人同时应道。

“好了,你们去吧。”那声音说完,再无声息。

“是,大师兄贵体重要,若是没别的吩咐,我等这就告辞了。”黄巾真人与人公真人同时应道,均对着黑暗又施一礼,这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等他们轻轻退出来后,人公真人抱起白猫,放入怀中,与黄巾真人又轻声说了几句话,便道了别,也不走门口,跳墙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