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不厌其烦地响着。
已经是第八遍了。
江菱刚伸出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手腕就被人握住，强行拉回到被窝来。
她翻身看向身侧的人，语气无奈：“周予言,你够了没？”
“没有,”周予言低声说，“再睡一会儿。这几天你没怎么休息好，昨天又睡得晚,那些破事先不用管。”
江菱没好气：“我昨天睡得晚，到底是谁的错？”
迎着她不满的目光，周予言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又搂过她，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轻声道：“好好，是我的错。”
“……”这语气,听起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江菱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电话那边语气激动，甚至用了命令式的语气：“江菱,现在马上回家一趟！”
***
回国后的第三天，江菱才正式跟江绍钧见面。
江宅。
一楼的客厅里，文件凌乱地堆放在沙发和地面，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似乎久无人清理。
江绍钧将一份报纸甩到茶几上,责怪道：“不是让你尽快回来吗？既然回国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回家？”
【着名青年小提琴家江菱现身b市“梦芽”慈善晚宴,演奏自创曲《童心有梦》，身体力行助力慈善。】
这是一篇三天前的报纸上的报道。
江菱不动声色从报纸上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人。
现在的江绍钧，完全没有了过去的意气风发。他面容憔悴,头发凌乱，眼里泛着红血丝，还有重重的黑眼圈。
“怎么不说话了？”江绍钧不满地提高了声音。
江菱才面不改色道：“爸，这几天我有去公司找你的，但总裁办的同事告诉我你出差了，我以为你不在b市呢，想在等你回来了就联系你，原来你在家里？”
江氏`集团里的一举一动，早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早就知道，谢氏集团的项目出事之后，江绍钧像个窝囊废一样整天躲在家里。
“……”
江绍钧沉默了下，呼出一口气，语气有所缓和：“算了，你回来了就好。”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江菱对他的情绪变化仿若未觉，接着刚才的话题问：“爸，这几天，你怎么没去上班？”
江绍钧动作一顿，接着用力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深呼吸一口气，才迟缓地说：“谢氏集团的项目出了问题。”
这件事，江菱早便知道。
但她还是露出惊讶的表情，追问：“谢氏集团的项目？这是怎么回事？”
江绍钧说：“项目在审批的环节被卡住了，我们投入的资金被套牢了，现在谢氏集团要撤资。这一块亏空太大，如果不尽快想办法填上，恐怕会给集团带来难以估计的损失。”
他隐瞒了部分事实。
江菱也很配合：“那爸，你想到办法了吗？”
“我要是想到办法，还需要让你回来吗？”江绍钧来回踱步，烦躁道。
江菱默了下，似是想起什么又问：“那跟周氏集团的星湖湾项目呢？就算没有了谢氏集团的项目，不是还有周氏集团吗？”
“星湖湾的项目才是重点，如果完成了，那么给我们带来的收益，也是可观的，完全无需理会亏损项目带来的损失。”
“我当然知道！”她这么一问，江绍钧似乎更烦躁了，“周氏集团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了风声，也突然要撤资。”
“周氏集团也要撤资？这时候撤资，对他们也是很不利的，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江菱适时地露出惊讶的表情。
江绍钧气愤道：“这我怎么知道？要是我早知道，现在也不用——”
“爸，您先别急。”江菱低声劝慰，“你联系过周氏集团那边了吗？”
江绍钧深呼吸，稍微冷静了下：“联系过了，他们一直说负责人在出差，没法见我，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糊弄我！”
江菱略略挑眉。这倒是没有糊弄，负责人的确一直在出差，这点她可以作证。
但她只是说：“爸，你别急，这件事我们一起来想办法，慢慢来。”
“我知道，我知道的。”江绍钧拼命强调，“江菱，你不是跟周总很熟悉吗？你帮我联系他，看看事情有没有转机。”
“周总吗？”江菱微微犹豫，“其实，爸，我们也算不上很熟的关系……”
江绍钧着急：“你还犹豫什么！这种关头了，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集团倒闭破产吗？”
“这么严重吗？”
江菱立刻说：“行，我现在就联系他。”
她说着，立刻拿出手机拨通周予言的电话：“周总你好，我是江菱……”
她简单地说明了意图，语气小心翼翼。
江绍钧一直在旁边紧盯着她，连呼吸都屏住。
直到通话结束。
等她挂了电话，江绍钧便迫不及待地问：“江菱，周总怎么说？他答应了没有？”
江菱抬起头，摇摇头说：“周总说，等明天到江氏`集团，再跟我们详聊。”
江绍钧眼里燃起了一丝希望，整个人却虚脱似的跌坐到沙发上：“还能聊，那就好，那就好……”
江菱走到他身边，又轻声劝慰：“爸，我看你状态也不是很好，你赶紧回去休息吧。等明天，我陪你一起回集团。”
江绍钧转头看向她，喃喃道：“好，你说的对，我现在就回去休息。”
目送他返回楼上的背影，江菱嘴角轻勾起。
还能聊的确是一件好事，只是将要付出的代价，就不知道他能否接受。
***
第二天，江菱陪同江绍钧回到江氏`集团。
九点半，周氏集团一行抵达会议室。
“江总，周氏集团的代表到了。”
江绍钧赶紧到门口迎接：“周总，欢迎——”
看到周予言一行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不是——”
周予言走进会议室，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神色自若地看向他：“江总，想来我们也不是初次见面，你为什么要这么惊讶？”
刘助理适时地介绍：“江总，这位是我们周氏集团的ceo，周予言先生。”
周予言微笑：“我平时对外隐瞒身份，是出于一些私人原因，希望江总能保守这个秘密。”
“当然。”江绍钧回过神，赶紧点了下头，但还未从这个事实中回过神。
江菱关上会议室的门，走到江绍钧身边，低声提醒说：“爸。”
江绍钧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挤出一个笑容：“周总，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吧？”
周予言略略点头：“江总的请求，我昨天也听江小姐说过。我们之前相信江氏`集团的实力，才会答应跟你们合作。”
“但是，没想到这是一个错误的决策。因为江总的原因，星湖湾的项目一直停滞不前，这给我们集团带来了不少的损失……”
江绍钧着急道：“周总，之前的确是我们的失误，但是我们真的非常有诚意。总之，希望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项目对我们虽然有损失，但是现在撤退，还有挽救的余地。”刘助理适时地开口，“这是我们集团评估过的最优方案，江总觉得，你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比这个方案跟合适？”
“这，这……”
江菱及时阻止：“爸，您别急，让我来。”
她抬起头，说：“如果周总决定要撤资，那早就这么做了，不然今天也不会到这里来，听我们说这些废话。”
周予言挑了挑眉：“我是想来看看，江总和……江小姐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服我。”
江菱问：“周总要怎么样，才答应不撤资？”
周予言淡笑了下，目光扫过江绍钧：“至少，让我看到你们的诚意。”
江绍钧福至心灵，立刻说：“无论周总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周予言沉默了下。
“行，那江总不妨看看我的条件。”
他看向刘助理。
刘助理点点头，走向江绍钧，递过去一份文件。
江绍钧接过，看了起来，猛地愣住，难以置信地抬头：“这个条件——”
周予言轻敲桌面，漫不经心道：“江总，我帮你解决这个烂摊子，我要你手上的股权，不过分吧？”
江绍钧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可是50%的股权这也太——”
“只是股权，不是实权。”周予言的语气有了几分不耐烦，“如果你们给出的东西对我而言完全没有价值，我为什么要接受？”
他又看向江绍钧：“你还能安稳地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我觉得，这是一笔合适的买卖。”
江绍钧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周予言说：“如果江总不放心，我可以再加一个，会让你满意的条件。”
“什么条件？”江绍钧问。
周予言：“我希望跟江小姐联姻。”
“联姻？”江绍钧一愣。
这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看向江菱，江菱也怔住，似是对这个条件很意外。
周予言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地扫过两人：“如果联姻，股权在我手上，江总应该会放心些？”
江绍钧仍没有回答。
周予言站起身：“既然江总没什么诚意，那就——”
“等等！我答应！我答应！”江绍钧迫不及待地开口。
周予言停下脚步，淡笑了下，目光转向江菱：“江小姐的意见呢？”
江绍钧看向江菱，目光含了几分警告：“江菱。”
江菱似是经过千般的挣扎，垂下眼睑：“好，我答应。”
江绍钧松了一口气。
直到签下丧国条款，他仍然有些回不过神。
周予言让刘助理收起文件，心情愉悦道：“我希望，两周后，就和江小姐举行订婚仪式，希望江总好好准备。”
“我会的。”江绍钧露出会心的笑容，“江菱，你送一送周总。”
“好。”
江菱不露声色转身，看向周予言，微笑：“周总，请。”
周予言朝她点点头，跟着她离开会议室。
前往电梯间的路上，江菱压低声音：“周总，这和我们之前说好的条件不一样。”
“对。”周予言直视前方，面不改色说，“我临时改了条件。”
“……”
江菱仍保持着微笑：“周总，你这么做，好像有些无耻了吧？”
周予言淡笑了下：“既然是交易，那当然要争取对我方最优的条件。江小姐，你说对吗？”
“挺对的。”江菱微微一笑，从善如流道，“既然周总希望，那就订婚吧。”
反正订婚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进了电梯，周予言说：“中午一起吃饭？”
临近中午，也的确是要吃午餐的时候。
江菱说：“行，我跟我爸说一声。”
给江绍钧发了条短信，江菱跟着周予言的车离开。
上车后，周予言问：“想去那里？”
“你决定吧。”
江菱看着窗外的风景，兴趣缺缺。
“去house餐厅。”
周予言也没再继续问，跟司机报了一家餐馆。
车开上公路，平稳地驶进主干道。
行驶了一段路程，司机透过倒后镜看到一辆一直紧追不舍的白色小车，便提醒说：“周总，后面有一辆车一直跟着我们。”
周予言只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用管，接着开。”
“好。”
司机收回视线，接着开车。
“老鼠出现了？”江菱回过神，看向他。
周予言靠到座椅上，轻松地勾了下唇：“嗯，要开始灭鼠行动了。”
***
谢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
谢明然正在跟人打电话。
“周予言出现了？”他眯眼，勾着唇冷笑了下，“我猜得果然没错。藏了这么久，这个缩头乌龟终于肯现身了吗？”
苏依然小心翼翼地端上泡好的咖啡：“谢总，您的咖啡。”
谢明然心情不错，挂了电话后，只说了句：“放下吧。”
苏依然放下咖啡，察言观色，有些好奇地问：“谢总，您怎么知道周予言一定会出现？”
谢明然勾了勾唇角：“他心上人的公司出问题，他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管？明知道江氏`集团那个草包总裁是个坑，也要跟他合作星湖湾的项目。”他的目光阴鸷，“所以这时候，他必然会现身——”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
他接听电话。
“喂？”
话音刚落，电话那边便召集出声：“谢总，糟了！那个司机被抓了，我们的事败露了！警方，江防那边已经知道了——”
“你说什么？”
谢明然一怔，猛地反应过来，低骂了一声：“该死的！上当了！”
“谢总，发生什么事了？”苏依然看着他逐渐阴沉的脸色，心里莫名有些慌乱。
谢明然挂了电话，转头瞪向苏依然，怒骂：“苏丛溪！你这蠢货！你被人监视了，难道你就没发现吗？”
“什么，我？监视？怎么会？”
苏依然条件反射后退了一步，有些茫然：“那，那谢总，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谢明然又低骂了一声：“该死！赶紧的！马上帮我订去e国的机票——”
话未说完，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
秘书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谢总，不好了，谢总！外面——”
他的话还没说完，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已经越过了他，走进办公室将谢明然包围起来。
他们出示证件之后，说：“谢明然是吧？你涉嫌故意杀人罪，请跟我们走一趟。”
“……”谢明然只是沉默，什么也没说，神情平静地跟着警方离开了。
偌大的办公室只留下苏依然和秘书。
苏依然看着被带走的谢明然一干人，整个人都陷入了六神无主的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宝子们记得给我投票鸭，爱你们（づ￣3￣）づ╭～
感谢、大木木扔的霸王票，感谢读者“温衡”“rosemary”“恋恋不忘sunrose”“”,“”“又双叒叕”“花ジ豆乳”灌溉的营养液，么么=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