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东良回到位于红光小区的家时,已将近八点了。
这套房虽只有八十多平米,但却是秦东良的父母用大半辈子积蓄为他买下的婚房。
秦东良的妻子名叫孟紫嫣,是汶兴县电视台的记者,有台花之称。
两人经媒人介绍相识,感情升温很快,一年后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为了婚房的事,两人差点闹翻。
秦东良的父亲是村里的的赤脚医生,母亲帮人打零工挣点钱。
为了供他上大学,父母几乎倾其所有,根本拿不出钱帮他买房。
孟紫嫣和她的父母意见一致,必须在汶兴县城买套房,否则,就不结婚。
秦东良对父母非常孝顺,差点和女友闹掰。
秦守谦和王桂凤夫妻俩得知这事后,特意从南都乡下赶到汶兴。
南都和汶兴虽都是云州的下属区县,但两地之间却相距七十多公里,坐长途汽车得一个多小时。
王桂凤晕车非常厉害,但为了儿子的婚姻大事,她却不管不顾。
赶到汶兴后,老夫妻俩先将儿子数落一顿,随即登门拜访准亲家,信誓旦旦的表示婚房一定买。
秦东良对此郁闷不已,但却毫无办法。
父母东拼西凑了十来万块钱,在红光小区给他们买了一套婚房。
秦东良至今清楚的记得,交房款是在傍晚,夕阳的余晖将父母的身影拉的长长的,沟壑纵横的老脸满是沧桑。
那一刻,秦东良的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想到这,秦东良轻摇两下头,从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家门,走进去。
今天,他差点落入县府办副主任蔡安民,公安副局长林铭联手给他挖的陷阱。
虽逃过一劫,秦东良却并无任何庆幸之感。
县长赵志礼被市纪委双规,他作为其秘书,结局可想而知。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作为体制内的一员,秦东良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家里一片漆黑,秦东良置身其中,心情更加压抑。
孟紫嫣作为汶兴电视台的台柱子,工作繁忙,整天不着家。
三个月前,她升任新闻部副主任后,就更忙了。
秦东良作为县府一秘,整天围着县长转,根本没有个人的时间。
孟紫嫣似乎比她更忙,整天不着家,不是出差,就是采访,忙的不可开交。
秦东良为此没少和她发火,但孟紫嫣却依然我行我素。
用她的话来说,你忙工作,我也忙工作,男女平等,毫无问题。
秦东良并未开灯,一脸颓废的坐在沙发,从心底里涌出一股无法用言语表述的失落与疲惫感。
这感觉挥之不去,很快就席卷全身。
秦东良闭上眼睛,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猛的一激灵,秦东良醒过来了。
他抬起眼,茫然四顾,头脑中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秦东良才回过神来。
他伸手掏出手机,抬眼看去。
十点半了,孟紫嫣依然没回来。
秦东良找到妻子的号码,摁下了按键。
手机里传来嘟嘟忙音,等了好久,无人接听。
“这么晚了,不接电话,搞什么鬼?”
秦东良低声自语,摁下重拨键。
短短半日,秦东良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秦东良再次拨打妻子的电话,响铃一分钟后,总算有人接听了。
“喂,你忙什么呢,这么久才接电话?”
秦东良一脸不快的问。
孟紫嫣在电话那头略显紧张的说:
“台里有点急事,我来省城出差了,刚闲下来,准备给你打电话。”
秦东良脸上露出几分不满之色,冷声道:
“去省城也不说一声,你忙得很呢!”
“事情很急,刚办好,现在正往酒店赶呢!”
孟紫嫣在电话那头解释道,“明天回去,到时候再说,挂了!”
秦东良刚说一句话,妻子就要挂电话,这让他很恼火。
就在这时,电话里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宝贝,我洗……”
就在这时,电话挂断了。
秦东良顿觉有种头皮发麻之感,立即摁下重拨键。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妈的,竟然关机了!”
秦东良怒声骂道,“孟紫嫣,你要是敢给老子戴绿帽子,我一定弄死你!”
他觉得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一怒之下,将手机用力向沙发上砸去。
手机在沙发上蹦跳一下,重重摔在地砖上。
啪——
手机落在在地砖上后,后盖打开,电池掉落。
秦东良扫了一眼四分五裂的手机,低声骂了句他妈的,蜷缩在沙发上,并未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秦东良才回过神来,从沙发上站起身,弯腰拾起手机。
将手机组装好,摁下开机键。
一阵熟悉的音乐声响起,正常开机。
号称能砸核桃功能的诺基亚,质量杠杠的。
秦东良觉得饿的不行,泡了碗方便面,吃完便洗漱上床休息了。
当晚,秦东良噩梦连连,几乎没怎么睡好。
翌日早晨,起床后,秦东良觉得头脑昏沉沉的,好像感冒了。
今天,就算坐轮椅,他也要去上班,否则,指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呢!
县长赵志礼被市纪委双规了,秦东良没去县府一秘的小办公室,而是走进了县府办的大办公室。
昨晚之事是县府办副主任蔡安明挖的坑,他想要找其问个明白。
办公室里原先有说有笑,秦东良进门后,如被摁下了暂停键,众人全都不说话了。
秦东良不管不顾,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定。
办公室里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除哗哗翻阅文件的声音以外,再无其他动静。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一个个埋着头忙什么呢?”
县府办副主任蔡安明站在门口,面带微笑的问。
蔡主任非常亲民,见谁都一脸笑,没有半点领导架子。
秦东良原本以为蔡安明开朗乐观,毫无心计。
经过昨晚的事,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若非机缘巧合,秦东良打开摄像机,将梁悦的丑态拍下来。
就算跳进黄河,他也别想将这事说清楚。
突然,蔡安明的目光落在秦东良身上,心里咯噔一下,当即便想要缩头走人。
“蔡主任,你我是好兄弟!”
秦东良冷声道,“见到我连招呼都不打,就要走,这才太不够意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