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很累了，闭上眼睛却睡不着，总觉得被窝里空荡荡，像是四面都在漏风一样。
她翻过身看了眼坐在桌子前专心敲打键盘的李书白，不自觉拿起床头的水喝了口。
房间的灯已经全部关掉了，只留了桌子上一盏的光。
暖黄色的灯光和电脑屏幕的光交织到一起，映在李书白脸上，让他的神情看上去愈发专注冷峻。
程念想要别开视线，但李书白的行为举止都像是计算好了似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落在她的审美点上。
只是这样看着他，程念就觉得心里痒痒的。
“李书白，你不困吗？”
李书白侧过头看了本应该在睡觉的程念一眼，体贴道。
“怎么了？”
程念从床上坐起来。
原本好好盖在身上的被子顺势滑落，半遮半掩地挂在她的肩头。
“我睡不着。”
程念想如果她现在站在镜子前，一定能看到自己左边脸上写着“勾”，右边脸上写着“引”。
然而李书白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一颗平平无奇的苹果。
他起身将桌上的灯调到最暗，然后合上手提电脑拿起来，作势欲往客厅走。
“我吵到你了吗？那我去外面弄。”
程念气闷地嘟了嘟嘴，“你在外面我更睡不着了。”
李书白站定身子，有些茫然地看着程念。
程念知道李书白是故意的。
但起初是她嚷嚷着回来就要休息，也不好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见李书白还没有往自己跟前走的样子，程念本打算就让他出去工作算了。
转念一想都结婚了还矜持个什么劲儿，于是朝对方伸出手去。
“被子里好冷，你陪我睡。”
李书白不由轻轻笑了下。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解开睡袍丢在一边的沙发里，然后一步一步地朝床上的小人儿走去。
起初程念说要来南都的时候，李书白心里是有些感动的。
但才来一天他就发现，他哪里也不想去旅行，只想待在房间里。
被窝很快热起来。
高涨的气温如同一壶沸腾的开水，冒着各种缱绻的泡泡。
起伏的身影终于停下，夜已经过大半。
李书白抱着怀中像是用水做成的小人，喃喃问了句，“为什么对邬童他们那么好？”
程念闭着眼沉默了一下，轻声道：“就当是还一个人的情吧。”
尽管祝辰星是各种意义上的贱人，但他当初能放过自己，程念心里还是非常感激的。
虽然挨了两巴掌，不过应该已经是很小的代价了。
李书白知道程念在说什么。
那日她和祝辰星在宾馆里发生的事，他早就查得清清楚楚。
先前在邬童接到祝辰星电话的时候，他心里猜得七七八八，只是一直不确定。
如今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李书白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儿生气。
他盯着程念看了一会儿，不自觉伸出手在她的脸上摸了摸，然后带着些许无理取闹地意思开口道。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人家好看。”
程念顿时紧张起来，心说这男人的直觉会不会有点儿太准了。
她一时间分辨不出来李书白是不是认真的，于是欲盖弥彰地哈哈大笑起来，义正言辞道。
“怎么会，哪有人比你好看。那个邬童也就是普通人的样子啊，你俩差不多高，他看起来那么壮，一定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
李书白半眯起眼睛，“你观察得挺仔细啊。”
程念抱着李书白的胳膊，有些紧张道：“哪有，我就随便看了两眼。我在娱乐圈什么好看的人没有见过啊，他根本排不上号的好吧。”
李书白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将头抵在从程念的额头上，用鼻子蹭了蹭她，低声温柔地开口道。
“我知道，逗你的，睡吧。”
李书白的声音很轻，像是猫猫肚子上最柔软的绒毛，裹挟着江南氤氲的水汽，朝程念扑面砸了下。
她的目光沿着李书白的眼睛，鼻梁，嘴唇，一直划到锁骨的位置。
李书白的皮肤是比较白的那一种，上面依稀还能看到自己犬齿轻轻啃噬过的痕迹。
她小心脏突然不受控地狂跳起来，像是要从身体里飞出去了一样。
短暂的一番天人交战后，程念伸出手勾着李书白的脖子，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小声说了句。
“这就要睡觉了吗？”
·
另一边，邬童刚洗完澡出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快速钻进被窝里凑到陶然身边，用小狗狗的语气开口道。
“媳妇儿，我好像又感冒了。”
陶然刚加上周正的联系方式，正准备跟他打个招呼。
有了前车之鉴，陶然没再像上次那么紧张。
她警惕地看了邬童一眼，“这不冷不热的天气，怎么会感冒？”
邬童又往陶然身边去了些，有意无意地看了下她的手机屏幕，见她没有联系不该联系的人才放下心来，认真地说道。
“也许是因为淋了雨呢？我现在身上很烫，好像还发烧了，你摸摸。”
陶然心说刚还生龙活虎地折腾人呢，怎么就变成病秧子了。
她根本不想理邬童，架不住他像个小狗似的一直在自己身边蹭，于是无奈地伸出手去，半信半疑道。
“真的发烧了吗？”
她的手刚伸到半空，就被牵引着，带去了别的地方。
陶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耳边传来对方低沉戏谑的声音。
“热吗？”
回过神的时候，陶然的小脸已经涨得通红。
她想要把手抽回来，却发现自己薄弱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和一个成年男人抗衡。
邬童嬉皮笑脸地亲了陶然一口，故意道：“你看我是不是发烧了。”
他故意把那个“烧”字念得很轻，听上去像是别的字。
陶然瞪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对方，咬咬下唇终是忍不住嗔怒道：“不要脸！你还有完没完？”
邬童身体力行地坐实了不要脸的罪名，用实际行动告诉陶然自己没完。
夜已经深了。
下过雨的江南，空气中弥漫着些许淡淡的青草味。
月亮打了个哈欠从云层里探出头来，静默地注视着大地。
没过两分钟，它又害羞地躲回云里，心说。
果然是到了春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