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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眸光太明亮,楚卫几乎是下意识避开这样的视线,问道:“你距离那么远,是如何看到我的护卫都忽视的脚印的?”

新糯听得好奇,道:“我的眼神好,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让楚卫不知该怎么接。

他身边的护卫,即便是粗疏大意了些,也绝不是一般的泛泛之辈,目光能敏锐到连他的护卫都比不上的程度,绝对不是一句眼神好就能解释的。

但人家这么说,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楚卫接下来说道:“你看见凶案现场,为何一点惧怕都没有?”

新糯觉得这家伙的思维模式,自己很不能理解,不过想到他是楚卫,便道:“我爷爷是仵作,我从小就是看那些长大的啊。”

女孩子的眼神清泠泠的,似乎能映着日光闪动波纹,又好像是能一眼清澈看到底的小溪。

这小溪,此刻正明明白白地说着:他的脑子没问题吗?

楚卫再也问不下去了,摆摆手直接道:“你走吧。”

新糯指了指京城的方向,“京兆府的人还没来,我们能走吗?”

楚卫知道,这些人不会是凶手,他之所以要审问她,只是想探究她的底细。

他点了点头,转身向大殿走去。

张枯扛了扛就站在他旁边的飘风的肩膀,道:“这还是爷第一次审问问不下去的。”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耳力非常,即便不是故意偷听,那不远处的门口的问话,他们也自然听得见。

女孩子充满活力的声音中,几人都对自家爷同情不已。

楚卫走进来,道:“你们很闲吗?”

“爷爷奶奶,我们可以走了。”新糯的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

楚卫回头看了她一眼,新糯一点儿都不怕,还笑着伸出手,小幅度地跟他挥了挥。

“官爷,我们也能走吗?”卖瓜人听见忙问道。

楚卫的目光随即看去,卖瓜人立刻讪讪地站到一边去了。

外面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在老陈赶马的吆喝声中,马车走上了去往京城的大路。

新老头看孙女儿趴在窗口,惬意地看着外面的风景,不由得好笑道:“好好的,你戏耍那大人干什么?”

不自觉微微翘动的脚尖停住,新糯一脸冤枉,道:“我哪有戏耍他了?”

“你确定没有?”新老头说道:“你奶奶的手柄镜子呢,你照照,瞧瞧你现在的表情,跟咱家那只饱足后抓到老鼠就不停戏弄的大花,有什么差别。”

新糯赶紧捂住下半张脸,有那么明显吗?要知道,她最自傲的,就是这副能迷惑得人完全看不出她真实想法的脸了。

上车之后就老老实实坐在车门边的母女俩,此时再看到小姐那张美丽好欺负的大眼睛,都不由得打一个冷子。

秦嬷嬷扒拉着车座椅,又往边上靠了靠。

新糯看她们一眼,跟山里的老虎瞅瞅抓到洞穴里的两只小兔子似的。

“秦嬷嬷,你是程府做老了的人,回去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新糯一边问,一边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桔子,慢慢地剥着。

那灵活破开桔皮的十根手指,白嫩细长,跟一根根刚剥出来的葱根似的,忒的赏心悦目。

红扇看着,咽喉处却是不停滚动,目光也充满了惧怕还有恶心。

秦嬷嬷点着头,踢了女儿一脚,提醒她收敛一些。

“唔-”下一秒就是呕出来的声音,让新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她看着红扇,道:“你敢吐出来,我就让你全吃进去。”

“糯儿,”老太太无奈地抬手,给暴躁起来跟牛犊子似的孙女儿拍了拍后背。

新糯哼了哼,然后才看向爷爷。

新老头偷偷地摸往腰间的手顿住,然后坐直身体,将腰后面的那一个巴掌大的酒瓶子藏进去。

“糯儿,怎么了?”

“爷爷,你说我师父他老人家,有没有把咱们去京城的事,跟我两位师兄说啊?”

说起这个,新老头直好笑,丫头的师父是自己的一个江湖老友,极擅长内家功夫,他是在小丫头三岁的时候,就把那隐飞桥老友诓到家中,叫她给拜了师的。

收了自家的丫头之后,隐飞桥那老小子才察觉收徒的好处,在外面又收了两个徒弟,再回到他们家教小丫头功夫之时,就告诉她她有了两个师兄了,以后要好好学功夫好好攒钱,孝敬师兄师父。

他们家这个小丫头糯儿呢,自小便被他养得有些老大架势,一问知道自己拜师在先,两个小子入门在后,哭着闹着非要当师姐。

让师弟孝敬她。

隐飞桥可算是找到能治这小丫头的了,就笑道:“那能么?你才三岁,你们大师兄都十岁了,二师兄也有七岁,叫他们两个叫你师姐,你便不怕他们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打你。”

从那之后,想做师姐没成功的小丫头,坚决不让两个占了她便宜的小子回他们家。

隐飞桥就一年两头跑,教完了丫头再去教他那两个嫡亲的徒弟。

后来小丫头长大了,懂事一些,却还是跟那老友别着。

现在么,倒是对她师兄感兴趣了?

新老头笑道:“你师父知道你讨厌两个师兄,想来不太会说。”

新糯心里可惜,她也不知道师兄那么好看啊。而且,师父那老头子,特别讨厌,她都看见了老头子给他两个亲徒弟的信,说不能带他们来小师妹家里,是小师妹长得太丑了,羞于见师兄。

那时候快过年,她听师父说二师兄是个孤儿,过年他回不去的话,就二师兄一个过了,她都心软了想叫师父把二师兄领她家一起过年的。

谁知道看到老头子偷偷在信上说她坏话。

“爷爷,师父去津南,什么时候能回京?”想了想,新糯又问道。

新老头和老妻对视了一眼,颇是那么回事儿道:“津南当地的灭门案据说牵连甚广,你师父的势力都在那边,可能会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

新糯哦了声,早知道她就不这么着急走了,等着和楚卫他们一起。

这回到京城,师父又不在,自己上哪儿认识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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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层观,已经被封锁的凶案现场中,衙门的仵作重新验了尸,将验尸格目填好,交给了张枯。

张枯拿着就要走,为防有人做手脚,大发私人财,月朝在这方面有着严格规定,验尸格目当场填好当场封存。

仵作却叫住了,问道:“大人,小人有一事不明?”

“你说。”

“这千层塔距离前面的大殿并不算太远,为何一点都没有惊动前面大殿内的人?”仵作进来看到这现场,就有这个疑问,要知道,割舌之痛非一般的疼痛。

张枯说道:“这有什么的,凶手再动手前,先点了死者的哑穴。”

铜镜前,正看着里面人影的楚卫心思一动,那祖孙两个,也都是会武的人?

又想到昨晚的事,楚卫暗道大意。能把他扑到的女孩儿,没有点功夫,怎么都不可能。

“张枯。”

张枯赶紧把封好的验尸格目递过去,楚卫抬手,说道:“交给京兆府带回。回京之后,你去打听打听,谁家有从外地来的亲戚。祖孙三人,响水县口音,可能是京城派人去接来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