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的时候,马村长的眼泪无声滑落,看样子当年那件事情在他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
叮咚
一滴眼泪落在酒杯里,我举杯和马村长碰了一下,马村长将那杯含着眼泪的白酒吞进肚子里。
“别光顾着喝酒。吃点东西吧”我给马村长夹了一块鸡肉在碗里。
“谢谢”马村长抹了一把眼泪:“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
“爹爹,你怎么哭啦”马晓梅望着马村长。
马村长挤出一个笑容:“这么多人给爹爹庆生,爹爹很高兴,都激动哭了”
马晓梅道:“爹爹不哭,我给爹爹唱一首生日歌吧”
说完这话,马晓梅双手打了节拍:“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纯真的,我们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唱了起来,再加上周围烛光的衬托,仿佛今天真的是马村长的生日。
一曲唱完,众人鼓掌欢呼。
马晓梅说:“爹爹,闭上眼睛许个愿”
“好吧”马村长点点头。一脸虔诚地说:“爹爹许个愿唔,爹爹最大的愿望就是争取在年底,和平村能够通上电,乡亲们能够看上电视,孩子们能够在明亮的电灯下面读书写字”
马村长的话语简单而又质朴,却像炮弹一样落在我们的心里,因为这番话让我们感到无比的心酸。同时我也更加敬重马村长这个人,这才是真正的一村之长,永远把村民的事情放在心上,放在第一位。
“来马村长我敬你一杯。你真是一个好村长”我端起酒杯。
马村长笑了笑:“这是我爹临终前的教诲,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敢忘记”
既然说到马村长的老爹,话题自然又回到刚才那个没有讲完的故事上面。
其实我们都不好意思继续追问马村长后面的故事如何,是马村长自己接着讲出来的:“当时看见我爹出来,很多人就围了上来。尤其是那几个村民的亲人们,将我爹团团围住,追问其他人的下落。我爹当时只说了一句话,死了全都死了,然后松开手里的老猎枪,一跤跌倒在地上,就此晕了过去。
我爹晕了三天三夜,直到第三天夜晚才醒过来。
老爹醒过来之后便有些不太对劲。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就那样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东西。眼神很空洞,他的样子令人感到害怕。
后山传来鞭炮声,老爹一激灵就从床上翻身而起,他的腿伤还没有康复,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爬上后山。
后山溶洞口,摆放着一排灵牌,聚集着很多村民,包括勘探队的队员们。他们都知道进去的人已经死了,没有人敢再进入洞窟,连亲人朋友的尸体都没法抬出来,大家只能在洞口摆上牌位,简单地祭拜一下。
朦胧的夜色中,点燃了火把,溶洞口聚集了很多人,哭喊声整夜整夜在山谷里回荡,不少人都哭得肝肠寸断,鞭炮声响个不停。洞口还放着一排排火盆,人们往火盆里烧着纸钱,祭拜死去的灵魂。山风吹过,燃烧的纸灰漫天飞舞。
有愤怒的村民把怒火发泄在了老爹身上,他们将老爹围了起来,推攘怒骂,他们责怪都是老爹当初自作主张,硬要进洞救人,结果人没救回来,反而折了更多人命。
面对村民的谩骂和推攘,老爹自始至终没有还手,后来还是家里人赶到后山,将老爹救了回来。
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总有村民来我家附近闹事,他们用歹毒而难听的语言咒骂我爹。甚至村子里还有传言,说是我爹在洞里杀了其他人,要不然怎么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来了
面对流言蜚语,老爹仍然是一句话都不说,他每天就坐在院子里发愣,从早到晚,动都不会动一下,老爹他疯了,每天就像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着,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做任何的辩解,像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没过多久,老爹就不行了,村里的赤脚医生说老爹是郁郁寡欢,精神压抑走向的死亡。
临终的时候,老爹突然拉着我的手,开口说了他这辈子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儿啊记住日后千万别让村民们去后山溶洞黄皮子洞里有像人一样的黄皮子”
说完这话,老爹就咽了气,临死他的眼睛都是浑圆大睁着,指甲深深掐入木床边缘,指尖满是鲜血”
马村长说到这里,使劲揉了揉眼眶,深吸了一下鼻子,没让眼泪再流下来。
我们听得心惊肉跳,黄皮迷窟里面的黄皮子究竟有多么可怕,居然吞噬了这么多条人命,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死的没有人见过他们的尸体,所以谁也不清楚。不过听马村长老爹临终的那番话,貌似那些人都是被洞窟里的黄皮子害死的
这不由得让我们对接下来的行程充满了担忧,那么多人都死在了黄皮迷窟里面,我们这群人能够活着走出来吗
众人沉默着,我想大家肯定心里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吧。
马村长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说:“后来我当上了村长,谨记老爹临终的教诲,甚至还颁布了村令,不准任何人靠近后山的溶洞。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偷偷摸摸的去,所以每年都有人失踪。
就拿最近这几年来说吧,前年来了几个盗墓贼,说弹子山上有古墓,跑去盗墓。村民们得知消息就去追他们,结果那几个盗墓贼钻进溶洞里面,再也没能走出来。
去年村子里有对小情侣,偷偷跑到溶洞里面亲热,结果再也没有回得来,两家的大人悲痛欲绝,哭得死去活来。
今年初,有个老羊倌家里的一只山羊跑进了溶洞,他舍不得那只羊,一个人抹黑跑去找,从此杳无音讯”
听闻马村长所讲的故事,我们的后背一阵阵地发凉,满身都是冷汗。
就在我们聊天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马晓梅拿着筷子,在酒杯里蘸了点酒,然后在桌面上画了起来,那样子很认真,歪着脑袋,一笔一划。
“咳咳,晓梅,这是爹爹的白酒,又不是你画画的颜料”马村长挪开酒杯,轻咳了两声。
“晓梅很喜欢画画”张梦雪问。
马村长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天生就特别喜欢画画,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和我媳妇都是大老粗,也没什么艺术细胞,不知道晓梅遗传了谁的基因。山里孩子也没什么可玩的,晓梅打小的时候,没事儿就坐在地上画画,用树杈当做画笔,泥地当做画纸,就那样画,画山画水,画鸟画虫,画所有她见过的东西而且不分时间地点,想画就画,以前我们家的墙上,灶台上、甚至门板上,到处都是晓梅的杰作呢”
说到这里,马村长看了一眼马晓梅,眼神里泛起一丝骄傲,天底下的父母谈论起自己儿女的优点,总会特别开心。木扔吉技。
“不过”马村长叹了口气:“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条件有限,甚至给晓梅买盒画笔都很困难,自然也满足不了她画画的愿望。我很担心因为生活的条件因素,我女儿画画的天赋会被扼杀掉要是我们是城里人就好了,我一定会送晓梅去接受正规的美术学习”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
马晓梅拍了拍手,放下筷子,一脸喜悦地说:“啊哈画好了”
“小妹妹,你这画的是什么呀”张梦雪把脑袋凑了过去。
只看了一眼,张梦雪的脸色唰地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