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官,那神情
我浑身一颤,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熟悉又遥远的名字,难道是他
足足凝望了近一分钟。我突然失声叫道:“四喜你是蔡四喜”
黑衣少年微微颔首,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你终于想起我了”
“嘿”我一个箭步扑上去,一个熊抱亲热地抱住了蔡四喜:“好久不见兄弟”
这“兄弟”两个字,包含了多么沉重的力量,也许只有我和四喜最为清楚。
“好久不见”四喜和我抱了抱:“不错嘛,几年不见,长得这么结实”
“你也不错”我咧嘴笑了笑:“长英俊了不少,现在你的帅气只比我差一丢丢了”
话音未落,后面传来嗷嗷呕吐声。
转头看去,只见颜苏和张梦雪正在弯腰呕吐,边吐边骂:“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我拍了拍四喜的肩膀:“看见了吧,像你这个样子只会招来骂声你应该学习我,内涵低调,从不炫耀自己的优点”
蔡四喜摇了摇头:“以前你可没有现在这样油嘴滑舌,不过有一点你没有变,我很欣慰”黑しし
“哪一点”我蹶着屁股问。
蔡四喜扫了我一眼:“不要脸这一点”
“啊忘记给你介绍了,这位是颜苏,你们见过面的这位是张梦雪,她们都是我的呃好朋友”我想了想,还是挤出“好朋友”三个字,因为我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定位我和她们之间的关系。
蔡四喜跟颜苏和张梦雪问了一声好。然后蔡四喜问颜苏:“伯父伯母他们现在还好吗我特别怀念伯母做的菜”
“他们不在了”颜苏咬咬嘴唇,眼眸里泛起浓浓的伤感。
“不在了”蔡四喜一脸惊奇地看了看颜苏,又看了看我:“你们这几年没在落日村”
“哎”我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由自主露出哀伤的神色:“落日村早就没了,被九流派屠了村,我和颜苏躲过一劫,整座村庄的人全都死了”
“九流派那群狗杂碎”蔡四喜咬紧牙关,双目里似要喷出火来,一道剑气自剑尖划出,唰的在河滩上留下一条深邃的裂痕。
“说说你吧,你怎么怎么在棺材里面坐着棺材旅游”我疑惑地问。
蔡四喜红彤彤的眼框里面泛起了泪花:“何家联合九流派,终于找上门来了”
“何家联合九流派你说的可是长江巡江人五大家族里的何家”我惊得差点跳起来。
蔡四喜点点头:“对就是他们何家暗中跟九流派的人联手,卢家和黄家都相继被铲除了”
“连黄家都被铲除了”我倒吸一口凉气,黄家的实力我是知道的,有钱有势,是五大家族里面的领军人物。没想到也已经覆灭了。
蔡四喜握了握拳头:“没办法,九流派人马众多,再加上何家的叛变,黄家寡不敌众,也无法得到其他几大家族的支援”
“草他妈的”我一时怒极,爆出了粗口:“如此说来。我们遭到伏击的那晚,也是被何家出卖了行踪”
蔡四喜点点头。
我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何家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称霸长江,为了成为长江的霸主”蔡四喜愤恨地说。
顿了顿,蔡四喜又说:“你爷爷当初留给你的那颗珠子还在吧”
“在我一直挂在脖子上”我摸了摸脖子上的那颗珠子。
蔡四喜说:“何家好像也在寻找这颗珠子,一定要妥善保管,不能落入何家手中据我义父说,五大家族的珠子里面,很可能藏着一个惊天秘密但至于是什么秘密,谁也不知道,因为五颗珠子从来就没有合在一起过”
“狗日的叛徒巡江人里面怎么会有这种败类存在”我怒吼一声,定尸笔划出一道金光。将刚刚冲上河滩的水浪劈成两半。
“那群狗杂碎杀上门来了那么虎子叔呢”其实我在问这话的时候,已经隐隐感觉到什么了。
果不其然,就听四喜说道:“义父跟那些人干了起来,打得天翻地覆。他让我独自逃跑,我不跑,他就打晕了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装在一具棺材里面,顺着长江不知道漂流了多远。后来我发现有很多追兵在追我,我就藏在棺材里面,做好了殊死抵抗的准备”
我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如此说来,虎子叔他”
“义父”四喜突然哭喊出声,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按着膝盖,右手将他的夺魄剑深深插入地下。
我抿了抿嘴唇,转身看着黑漆漆的苍茫江面,眼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我耿小七没有服气过什么人,除了爷爷以外,我最敬佩的就是虎子叔。
我不仅欣赏他超高的武艺,还欣赏他宽广的胸怀和行走江湖的个性,他是我心目中真正的英雄好汉
很多时候我还在想,等我再长大一些,我就去找虎子叔,找蔡四喜,找他们好好喝一杯,跟他们讲一讲这些年来的故事。
可是,非常遗憾,再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人生无常,谁也不知道谁会突然离开谁,我们就像是浩瀚星空中的一粒尘埃,随时都可能消陨在星河中,无声无息。
我真不敢相信,爷爷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我。
同样,我也真不敢相信,虎子叔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我和四喜。
也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爷爷和虎子叔能够见面,他们还能对酒当歌,回忆他们在人世的那些日子。
“颜苏小雪你们回屋拿一些香蜡纸钱,再拎两瓶白酒过来”我抹了一把眼泪。
颜苏和张梦雪理解我的心情,她们应了一声,转身往村里走去。
我和四喜并肩在河滩上坐下,潮水哗啦啦的轰鸣着,在黑暗的江面上拉起一条白色的线条。
“小七,我感觉你的功力进步了很多”四喜说。
“那是”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你小子现在顶多也就是金丹境,而我已经进入元婴境了比你高出一个等级”
“你怎么会进步的这么快”四喜有些讶然。
“这事儿说来话长”我跟四喜讲起了关于魂的事情,正自讲得眉飞色舞的时候,颜苏和张梦雪回来了。
我们点燃香烛,插在河滩上面,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在香烛前面,一边叩拜一边烧纸,一种哀伤的情绪在心头蔓延。
看着随风逝去的飞灰,如同燃烧的蝴蝶,一只只落在水面上。
我想,爷爷和虎子叔都能感受到我们的思念吧
这一夜,就在这片河滩上,我和四喜举杯对饮。
河风微醺,醺醉的不知是谁的灵魂。
我跟四喜讲了很多很多,关于这几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四喜这几年的生活很单调,跟着虎子叔除了修炼还是修炼,所以他都是在听我说,说着说着我就流下泪来,太多的苦太多的委屈,我都想倾诉给面前这个兄弟
到最后,我记不清楚自己喝了多少酒,也记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我只知道自己醉了,醉得很厉害,感觉天和地都在旋转。
四喜也醉了,我们就这样四仰八叉地躺在河滩上,睡梦中还挂着泪花。
天亮的时候,我接到了方教授打来的电话。
我包里的手机是随心颖送给我的毕业礼物,为了感谢上一次的救命之恩。
方教授在电话里面告诉我:“三天后,到酉阳潭古镇碰头,那里是土系巫师的墓冢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