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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管事直愣愣的走出粮铺,眉头紧皱的回到租下的小院子里,领头侍卫卫延忙迎出来,“陈管事,怎么样了?”

陈管事摇头,“这粮价不仅没降,反而往上涨了不少。”

卫延皱眉道:“那怎么办?我们都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小将军和范公子只怕要等急了,而且这临安府的物价也忒高了,咱三十几号人一天的花销可不小。”

陈管事翻了个白眼道:“这话在我跟前说说就行,可别到外头说去,免得别人还以为我们多穷似的,像临安府这样的富贵地方你就不能露怯,不然你就是有再多的钱也是被人骗的份儿,何况,我们是稀罕那点花销的人吗?那些兔肉丁和腊兔肉赚的钱够你这样大吃大喝十辈子的了。”

卫延横眉怒眼道:“但那钱是主子爷的,你拿着主子爷的银子出去请人大吃大喝我早有意见了。”

“嘿,”陈管事瞪他,“你还真较真了?这叫做生意懂吗?要是不请人吃饭喝酒,我们的东西能卖出这么高的价钱?哦,照你的主意拿着东西一家干货店一家干货店的去推荐,你不嫌累得慌?这倒还是其次,你这样做就先降了身份,随便一个伙计就能把价给你压死,所以范公子叫你一切都听我的呢。”

卫延扭过头去,道:“行,我一切都听您的,您说吧,咱什么时候能买到粮食回兴州府去?这临安府我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最开始几天还很新奇,毕竟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城池,这么繁华的城市,但逛了几天卫延早厌烦了。

临安府繁花似锦,是富贵锦绣之地,生活在里面好像都不知道外面的苦难,要不是他刚从兴州府过来,又从小生活在边关之地,都以为大周朝盛世太平呢。

在这里住的越久卫延就越不开心,这些繁花似锦是用多少人命堆积起来的,而将军和小将军还要为了将士们的粮草军饷拉下身份来做生意赚钱买粮。

这些人明明受的是他们的保护,却理所应当安然接受。

可要说是这临安府百姓的错吗?也不是,卫延曾经在酒肆中为边关的将士们抱不平,可附近酒桌上的百姓却说他们每年额外交的军费有多少,但大周这么多将士却连国土都守不住。

卫延这才知道,原来在这里,边关的将士们是被唾骂和厌恶的对象,除了袁家军。

要不是陈管事拦着,卫延早就跟人打起来了,他觉得他们太冤了,他们的粮草军饷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在本地向百姓们征收,跟朝廷要钱要粮,朝廷最多送来一些马匹和武器,而能要到这些东西往往都要扯半年左右的口水仗。

临安府和江南这一带上交的这么多军费能有千分之一到他们手里就算不错了。

卫延睁大了眼睛让陈管事给一个归期,陈管事直接蹲在台阶上,挠了挠脑袋道:“我哪知道啥时候回去啊,公子让我们把东西卖出去后把八成的银子换成粮食,只带回去两成的银子就行,我这拖了一个月不就想趁着江南收割,粮价会下降的时候多买一些吗?这见鬼了,这粮价不仅没降,反而涨了,这要我怎么出手啊?回去公子还不得砍了我?”

卫延耍赖道:“这做生意是您的本事,我可不管,总之我就要回去,我们总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难道这粮价不降我们还不回去了?我出来之前金兵对咱兴州府可是虎视眈眈,我得回去帮小将军。”

“得了吧,小将军身边不缺你这一号人,”陈管事揉着脸道:“既然粮铺这儿走不通,我们就下乡去看看,你也别闲着了,派人出去打听打听乡下地方的粮价,要是不高,咱直接从农民手里弄,只要粮食一到手我们立马启程。”

“你早说啊,这么好一个主意你怎么才想到啊?”

陈管事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这容易?等你出去做了你就知道其中的艰难了。”陈管事拍拍屁股走人。

普通百姓之家纳税过后还能有多少家拿得出粮食来卖?多半是只能放在屋里省着吃到明年,只有富户和小地主一类的人家才有余粮出售,但这一类人往往跟各粮铺都有合作。

他们只做一道生意就走人,就算给的价钱比较好,那些人也不会为了一次生意就得罪合作已久的粮商,这里头都是有行规的。

陈管事冒着触犯行规的危险去做这样的事也不过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只希望能碰上几个急用钱或蠢得不顾及行规的富户小地主。

而他们,人和基业都在兴州府,那些粮商就算生气也抓不着他们。

但陈管事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他回屋找出范子衿临走前交给他的信件,这里头是给范夫人的信,陈管事本不想拿出来的,但卫延说的也对,他们总不能老耽搁在临安府,兴州府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他们得赶紧回去。

来的时候范公子没叫他去范府请安,甚至说不到万不得已别去找范夫人,可见范公子与他母亲的关系并不十分好,也是因为这个考虑,陈管事一直没叫范家知道他们是小将军和范公子的人。

他们的兔肉丁和腊兔肉都很顺利的卖出去了,利润的确惊人,但公子交代的事也只是完成了一半。

他们那么费心费力的赚银子是为了啥?

还不是为了买粮食?

他得把粮食带回去才算是完成了任务。

陈管事准备了几份小礼,拿着信件带着一个护卫就到了范家投递帖子,帖子进去没多久,陈管事就被人毕恭毕敬的接去花厅了。

范夫人看着信,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眼睛微红的问道:“你们是几时来到临安府的?”

陈管事低下头,羞惭的道:“早几个月就来了,只是一直没能完成公子交代的事,羞于见夫人,这才拖到了今天。”

范夫人摸了摸信件,看了陈管事半响,心沉了沉,强笑道:“你倒是有心,说说看,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多半是儿子不想让她知道他的事。

范夫人没想到儿子和自己生分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