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楼伊洛说的不是真心话,余晓玲却还是免不了大感难过和悲伤,眼看楼伊洛就要决然而去,她不顾自己感受,急忙上前截止,甚至跪下,两手拽住楼伊洛的大腿,声泪俱下:“伊洛,别走,求你别走好吗,就算你心里恨阿寒,恨我,可是麒麟呢,请你想想他,他有什么错?当年他才九个月大就没了母亲,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你回来,她对你的依赖和依恋有多深你最清楚,难道你真的舍得再次离开他,在他尝到甜蜜母爱的最高峰,忍心再次抛下他?”
听着余晓玲的话,楼伊洛顿时停止了脚步,脑海立刻浮现出儿子小小的身影。不错,她当然舍弃不下,比起以前那个九月大的婴孩,他已经长得更乖巧可爱,惹人怜惜,更令自己感动。
恢复记忆之前与他相处的日子,大概是自己有史以来最开心快乐的日子,每一个画面和情景,自己都会铭记于心,成为往后悲情日子的安慰。可以的话,她恨不得永远带他在身边,时刻体会他带给自己的各种感动,奈何,世事难两全!
注意到楼伊洛满面涌起悲伤,余晓玲于是趁势追击,“当年,为了带走麒麟,你不惜对我又跪又求,后来每当你见到其他小孩,就错认是他。由此可见,你不能没有他,跟他不能失去你一样。所以伊洛,求你看在麒麟的份上,别冲动行事,原谅阿寒,原谅他一次吧!”
热泪再也抑制不住,迅速涌上楼伊洛的眼眶,曾经痛彻心扉的一幕幕画面,仿佛影片一般,在她眼前一一闪过。越想,她愈感觉到自己当年的可怜和可悲,每一件事都是不堪回首,每一个人,包括余晓玲和凌楚寒,都是那么可恶可恨!
自己曾经不顾面子、尊严尽失、低贱卑微地向他们哀求乞求,然而他们又有谁为自己着想过?同情过?甚至像现在这样,觉得麒麟不能没有自己这个妈妈?没有,根本就没有!!
假如他们母子当年稍微有些良知,自己就不会承受到骨肉分离的痛,还导致最后落得精神错乱,不得不选择失忆来使自己活下去!
曾经的锥心之痛,不但让楼伊洛悲愤哀痛,同时勾起了对他们的怨恨。原来,自己还是无法释然,做不到伟大和饶恕,无法原谅他们!
“伊洛——”以为楼伊洛有了动容,余晓玲不禁继续呼唤,期待她的回心转意。
整个过程,凌楚寒一声不吭,俊容深沉冷漠,眼神阴霾地盯着窗外,但实际上,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此,竖起的耳朵时刻听着这边的对话。
凌啸天展现出他一贯的无奈与无措,每次看见妻子下跪,不管是在童凯剑夫妇面前或是楼伊洛面前,他都感到说不出的心疼和惆怅,可他并没上前帮忙,因为他知道,这是妻子欠她们的!
室内有了瞬间的寂静,不久,楼伊洛从往事中出来,一仰头,强迫自己把眼泪忍下去,随即冷淡道出:“不错,就算我心里多恨你们,我对麒麟的爱都从不改变,我也想过带他走,但我知道你们不会允许,因此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去做一些无谓的争执。一年前,麒麟少了我,依然活得好好地。如今我想也会如此,我很放心把他留在你们的身边,我也相信你们会爱他胜过爱你们自己。”
楼伊洛的一番话,浇灭了在场所有人的最后一丝希望。他们但愿,她至少会讨价还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如水,毫无争取!
凌楚寒阴骛的黑眸开始蒙上一片冷冽和暴戾,俊颜更加乌云密布,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大手箍得紧紧地,青筋清晰显见。
凌啸天除了哀声叹气,还有认命的成分。
余晓玲见状,唯有另找方法挽留:“还有,难道你忘了,阿寒已经将他名下所有财产转移给你,你不跟他结婚,他就一无所有!不错,我们可以养他,可是银行呢?银行是他爸爸毕生的心血,关系到无数员工的生计,还有一些社会民众!善良如你,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些事情发生吧?”
“那些财产,我会如数归还你们!”
“不要,我凌楚寒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别以为把这些东西还给我,你就可以心安理得。我告诉你,你休想,楼伊洛,我才不会让你好过!”凌楚寒蓦然吼出。
停顿了片刻,他喘着粗气,忽然叫唤余晓玲起来,随即继续指向楼伊洛:“好,你走,只要你踏出这个门口,代表我们从此以后一刀两断,你不再我凌楚寒的女人,不再是麒麟的母亲,我们不再存在任何关系!”
余晓玲一听,呆然,赶紧过去劝阻:“阿寒,别这样,别激动,有事慢慢说!伊洛是麒麟的母亲,是你的妻子,你最喜欢的人呀!”
“不,她才不是,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对她付出真心,为她做尽一切。那么多女人,我偏偏喜欢上她这种狼心狗肺!我凌楚寒是笨蛋,头号大傻。幸亏老天有眼,让我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不用再当傻瓜。楼伊洛,你可以滚了,给我有多远滚多远。现在不是你舍弃我,是我不要你,不要你这个虚伪下贱、冷血无情的女人!立刻滚!!”凌楚寒一口气咆哮完毕。
顷刻之间,心头如被无数铁锤狠狠敲打,一锤接一锤,一下比一下猛烈,弄得楼伊洛痛彻心扉,痛得无以复加,难以形容。
拖着无力发软的双脚,她艰难地朝前迈步,踏出门口,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强忍了多时的眼泪,仿佛崩堤的洪水,哗哗冲出眸眶,连绵不断地滑过两边面颊。
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这不正称了自己的心吗?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痛!
她掩着脸,奋力地奔跑,经过凌楚浩病房的时候没有进去,而是继续往前,直至来到走廊的尽头。她伏在冷硬的墙面上,低声啜泣了起来。
恩尽义绝,一刀两断,有多远滚多远,一句比一句狠心决然,什么嘛,分手就分手嘛,用得着这么狠心吗?为什么他就不能学阿浩,该放手的时候就平静地放手。还批判自己冷血无情,他何尝不是!!
混蛋,真是大大的坏蛋,好,你不稀罕我,我也不用再记挂你了!
冷冷的风乍然吹来,让楼伊洛打了一个寒颤,浑身一抖,她抬起头,不断抹去眼里和脸上的泪水,瞧见昏沉的天色,这才忆起自己出来多时,于是,努力收拾好心情,回到凌楚浩的病房。
医生正好给凌楚浩检查完毕,报出这三天以来最令人振奋的消息,凌楚浩总算度过了危险期,在院方的继续治疗下,过着日子便可出院,医生还说由于肾源良好,他往后的日常生活不会产生太多变动,只需平时注意一下便可。
不过,医生同时讲出另一个隐患,凌楚浩的寿命还是得遵循科学规律,换肾之后,最多只能活8—10年。
大家无不悲喜交加,凌楚浩反而是最坚强乐观的那一个,他来回看着母亲和楼伊洛,竟然笑了,他说,自己人这么好,老天不会狠心提前剥夺他的生存权利;他还说,随着医学愈加昌明,说不定几年之后,医学在这方面有所突破,让他长命百岁。
原本只是安慰大家的话,想不到医生也认真附和他,说将来不排除这个可能。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只是一种安慰和希望,是一种谁也无法肯定能否实现的希望,不过,见到身为病患者的凌楚浩都能如此坚强,她们不可能再表示悲情和哀伤!
于是,楼伊洛和容艳红不断地微笑,不停地点头。 手机阅读本章